宇文翊看着她,“卿卿,你下得了手么?”
洛知卿握着簪子的手紧了紧,然而身体却下意识地颤抖着。
她这双手,摸过刀,耍过枪,杀得了自己,却从未沾过一滴旁人的血。
洛珩曾和她说,战争向来无情,战场上血肉横飞是家常便饭,征战沙场的将士亦可做到来往间对尸体熟视无睹,然而即使如此,身为大将军的他,在午夜梦回间,骤见热血飞洒、头颅折断,还是会惊悸着醒来,浑身冷汗,且良久无法平复。
他们这些人,手中持着的是一国百姓的太平,身上披风之下,背着的却是一条条惨死的人命。
但他们别无选择。
从荆棘中踏出一条淋漓的血路,走过累累白骨,才能保家卫国,才能护一方太平。
可她不一样。洛珩当时说。
她是魏国一品大将军的女儿,可手握长|枪,可习落花飞羽,却不必走上他们的路。
只因洛珩深知,这条路的尽头是地狱,一旦踏上,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世间业障重重,可她该如天上月,永远无暇。
可是……
月亮并非永远无暇的,而她,也有必须要入地狱,才能保护的人。
洛知卿竭力稳住发抖的手臂,一步一步向宇文翊的方向走去。
对方眸中诧异神色一闪而过,可紧接着却是更深的笑意。
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在她身上,眉眼间溢出的情感像是欣喜,又像是期待。
洛知卿走到他面前,将簪子尖端抵在他喉间,手还微微抖着,语气却有些凶狠,“我再问一遍,放不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