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姜然才六岁。
袁氏刚来的时候,对姜然还算客气,等有了两个孩子,能在姜家把腰杆子挺直以后,对姜然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端茶倒水、煮饭扫地不过是寻常的家务活,让年幼的姜然最难受的是新阿父从来不给他吃饱饭穿暖和衣裳。
有一年冬天,姜然实在是被冻的受不住了,就跑去求阿爹,然而阿爹只会说新阿父是个有福气的人,要姜然听长辈的话。
姜然几次求助无果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许多。
他就此知道,新阿父不是好东西,阿爹也靠不住,这世上能爱他的只有已经死了的阿父和他自己。
送亲的队伍敲敲打打,姜然跑得小脸通红,等隐约能瞧见方家宅子,前面领路的媒人立刻回头叮嘱道:“方家快到了,小夫郎,按照规矩,咱们这截路要慢点走,走得太快,要是叫旁人看见了,得要说你心狠不恋家哩!”
姜然顺从的放慢了脚步,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他这哪里是什么嫁人,分明就是被阿爹与新阿父卖与方家的。
方家出三两银子当聘礼,他连摸都没摸着过,早就被新阿父收走,说是要补贴家里唯一的男丁。
谁不知道方家小儿子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放浪公子,给这样的人冲喜,和跳火坑又有什么分别?
姜然越想便越悲切,他极少掉眼泪,但此时此刻听着耳边吹吹打打的喜乐,斗大的的泪珠终究是忍不住“啪啪”砸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