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曹冲道:“莫非祢正平同样以物相喻,拿鸡毛来讽刺孤?”

这个猜测曹操也曾想过。鸡毛虽然常见且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但也可以延伸出无数理解。

比如“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把鸿换成鸡;比如形容琐碎无用,斤斤计较;比如羽檄上插上禽类的毛,表示加急求见;比如商朝野史逸闻中用鸡毛作令箭的事迹……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曹操都能成功将它转化为对自己的嘲讽,并衍生出另一种嘲讽性的可能。

曹冲能猜到曹操的想法,悄悄叹了口气:“阿父若能猜出,又当如何?”

曹操没有回答。

曹冲道:“铜鞮侯家世显赫,乃县侯之身,近些年来于公事上从未有过纰漏,又是阿父帐中文士,有经纬之才。阿父拿何人做筏不好,为何要找他,莫非犹记得早年的嫌隙?”

虽是问句,却已在心中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曹操自然不是因为突然想起早年的恩怨而与郑平撕破脸,若要计较旧怨,他早几年便已着手报复了。

“并非我要拿他做筏,只恨他油盐不进,既为我帐下之臣,却未有拥护之心,不仅与孔融沆瀣一气,为其遮掩劣行,视我这个主公的威严于无物,还擅自插手荀彧之事,搅乱了满盘玉棋。”

曹冲不由蹙眉道:“莫非阿父当真要置令君于死地?”

曹操再度沉默,未知过了多久,已然苍老的声音如古钟低鸣,沉重地传来:

“我亦不愿。可我已近耳顺之年,未识寿数。若我撒手离去,你兄弟几人该当如何?为父再不济,也该替你们扫清障碍,铺平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