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死,只是昏迷了。
这应该不是理查德手下留情的缘故,好像是某种特权起到了防御作用。即便如此,她也受了不轻的伤,断了几根骨头。
……
之后,老神父打了一通电话给小镇警局,让他们来处理医生的尸体,而我则抱起白井,离开树林,走到了林间小径上。
与清醒时总是皱着眉头的严肃神态不同,昏迷时的白井的脸透露着一股符合这个年纪的可爱。或许她也对自己年纪最小这件事有所自觉,所以在与我和夏目对话的时候总是会拿出一副凛然的姿态,不知不觉中,就连年纪比她大的夏目也对她有了钦佩的意思,我也会重视她发表的意见与建议。此刻我抱着她行走,能够感受到她的身体的轻盈与柔软,嗅到她用的洗发水的香味。过去她就是凭借这么娇小的身体迎接生存剧本的吗?那种行事中隐约表现出来的坚硬,兴许就是在过去一次次的苦难与挫折中磨砺出来的。
走了一会儿,她醒来了。
“宁海?”她立刻恢复了皱眉的神态,“战斗结束了吗?”
“暂时结束了。”我说。
她似乎正在回忆。接着,她说:“对不起,我太大意了,没能派上用场。结果怎么样?”
“医生死了,尸体人偶逃走了。”
“逃走了……”
“嗯。”
“我在昏迷前看见夏洛特说话了,它为什么会说话?它好像还会隐身,我一开始以为是和我一样的空间转移,被撞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它不是夏洛特。”我说,“而是理查德。”
“理查德……怎么回事?”她愕然地问。
我将之前的一切告诉给她,顺便说了医生对我提起的关于理查德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医生之所以会突然对我说那些事,恐怕就是因为接下来要用尸体人偶来对付我了,所以打算在我去死之前,将心中埋着的事对我这个将死的知己倾诉一遍,不过他却没想到我是一个超能力者,这种程度的刺杀是杀不死我的。当然,如果当时理查德不打算演戏下去,而是拿出全力来对付我,那就胜负难料了。
她听完了我的讲述,厌恶地说:“居然会有这种人渣。”
从理查德之前的发言来看,不止是妻子和儿子,或许就连父母都遭了它的虐待,实在很难将这个人与小镇居民们眼中的“温柔礼貌的好男人”联系到一起。
“说起来,神父呢?”她张望着。
“他给警局打了电话,在树林里等警察过来收拾尸体。”
“这样啊。”她点了点头,“说起来,你打算抱我抱到什么时候?”
“你现在可以走路吗?”
“我试试。”
我将她放了下来。她双足落地,眉毛皱得更深了。
“能扶我一下吗?”她问。
“可以。”我说。
片刻后,我们走到了林间小径的出口。夏目正等在那里,他见到我们,立刻迎了上来,询问我们之前的事。我和白井将事情告诉给了他,他听完了,叹息了一声,说:“医生死了吗……”
白井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款茶色的手机,低头看了一眼,随即问夏目:“你收到新指令了吗?”
“不,我没有。”夏目摇头。
这两个人之前收到的短信指令是“调查真相”,而我则是“寻找真犯”。很显然,虽然我已经找到了真犯,但是他们却还没有将真相调查得水落石出,还有谜团没有解开,而对于要如何调查,我倒也不是没有头绪。
在离开树林之前,我从医生的身上搜出了一串钥匙,用这个应该可以进入他家,不过问题是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我将这件事对两人说了一下。
“地址的事不用担心。”白井说,“我知道在哪里。”
第89章 死者苏生(十三)
从进入剧本的第一天开始,白井就对医生抱有与我相同程度的关注与疑心,并且做过简单的调查,其中包括他的工作地点与家庭地址。如果是我和夏目,在对一个人进行调查的时候,多半会先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开始入手,但是白井的切入角度却是他的基本社会信息与过去履历之类的东西,有种警察一样的感觉。
她将医生的住址告诉给了我们。
过了一会儿,我们回到了小镇上,并且将她送到了一家诊所——不是医生那家。小镇里没有医院,为了迅速处理她的伤势,也就只好到这里了。她似乎不想先休息养伤,但是这时候夏目却一反常态地强硬了起来。
“医生的家由我和宁海调查就行了。”他说,“白井你先休息吧。”
平时他都会听白井和我的建议,乍看之下仿佛缺乏主见,只会随波逐流地听从别人,但是强硬的时候却意外地能说服人,作为旁观者的我也产生了“就连他都这么说了”的念头,白井大约也有相同的想法。她哑然了几秒钟,看了看我。我对她点了点头。她皱着眉毛摸了摸自己断了骨头的地方,也只好对夏目点头了。
接着,我和夏目离开诊所,将白井留在了那里。
夏目似乎对小镇诊所的水平不怎么放心,频频回头。
“放心吧,不是特别重的伤。”我对他说。
他愣了一下,问:“不是说断了好几根骨头吗?”
“是的。”
“那就是很重的伤了啊。”
“是吗?”
其实仔细想来也确实如此。在一般人的认知里,但凡伤筋动骨的伤势都是重的,想岔的是我才对。在我过去经历的战斗中,有过我割开对手喉咙使其毙命的时候,也有过我被对手绕到后面挖出心脏捏爆的时候,在看见白井被理查德正面打中的那一刻,我还以为她要死了,结果事后过去一看,原来只是这种只要送进医院诊所治疗一下就可以的伤势,心中就放松了,不过在夏目看来,之前还好好的队友之后突然变成了这样,大约是很可怕的事。
我们走出了很远,这时候已经看不见诊所了,夏目也不再回头,而是向我打听起了先前那场战斗的详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