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年轻的孩子提到的兄长不可能是挡着他的路的继承人,而是他的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命运从来不会宽恕任何人,康斯坦丁不止一次听马林阁下这么说,也不止一次见到了命运对于一个人的审判。
想到这里,康斯坦丁走下课台,他拥抱了这个孩子:“孩子,如果你觉得难过,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我可以同意你的请假,你的这一次休假甚至不会被扣分。”
康斯坦丁在展现他作为一个老人应该有的仁慈,但是这个孩子却并没有领情,而是说出了令康斯坦丁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先生,如果不再学习,我就无法成为一个对家族有用的人,会有更多的兄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与我的兄长一样死去。”
这个孩子的回答令康斯坦丁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这个孩子的脑袋,然后回身走到了讲台前:“那么,让我们加快一点速度,我今天要告诉你们,深潜之前的准备,你们最好用笔记一下,因为这事关你们的性命。”
……
结束了今天的讲课,康斯坦丁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注意到了学院并没有课的十多位导师正在大地图前确认目标。
北方王国刚刚在斯武普斯克一线失利,损失了四分之一的人员,大量的装备,北方王国的部队正在退往梅尔诺,但是据我们法师塔的了解,梅尔诺正在进行港口建造,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防御的问题,天气转暖的确给防御建立带来了一定的便利,但是北方王国的麻烦大了,混沌的追兵一直在追击他们的大部队,而他们第二批训练兵组成的军团还在戈莱纽夫一线,二十万人,还在等待装有马林阁下工坊装备的船团到达本茨港,但船团表示至少需要四天时间,而卡特加特海峡那边目前却出现了混沌舰队,北方王国与巨人的王家舰队正在寻找机会与混沌舰队决战。
康斯坦丁在他的同事们嘴里听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噩耗。
他又想到了那个孩子。
他的兄长只怕已经和数以万计的同伴一起战死沙场。
“有新消息来了,北方王国正在征召所有北方王国的成员回国。”有导师跑进了办公室:“不好意思,各位,我要回国了,你们有谁能够代我的课吗。”
“你回去干吗,你不是说你的父亲从那个王国逃了出来吗,你回去干吗。”有人这么问道。
“因为我听说,马林阁下和北方的贵族打过赌,如果他们失败了,马林先生就会回来的,我要去帮北方王国的法师塔同志是这么说的。”这个年轻人说到这里,注意到好几个同事脸上的惊讶与警惕,只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是北方主义者。”
“那你更不应该回去。”康斯坦丁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你们北方主义的门德尔先生的死因到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呢。”
“但是康斯坦丁老先生,我回去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国王与他的那些走狗们,我回去是为了我的同胞,为了我的同志……别了,各位。”这个年轻人说完,草草地收拾好了桌上的零碎,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留下的康斯坦丁皱了皱眉头。
如果这样的年轻人被北方王国的那位国王称之为叛逆……那么,谁才会是这个国家的掘墓人呢。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
随着船从仰光离开并开始一路南下,在莫塔马湾的航行让马林见证了什么叫文明世界——大量的渔船队正在海中作业,人类,甚至是海族都在船上工作,这让马林对于泰南世界更加好奇,因为他真的不知道,那些贤者到底是怎么做,才能够团结如此多的不同种族。
一路南下到了安达曼海时,马林再也无法确认到安达曼群岛与尼科巴群岛,而到了航行到吉隆坡外海时,南边的苏门答腊岛也不见了。
因此,当半沉于海的新加坡出现在马林面前的时候,马林是真的已经无法认出当年的那个四小龙了——整座城市的有一半在水里,剩下来的城区因为地质灾害的原因已经看不到任何完整的楼宇,一个泰南人修建的城市它的北方,高耸的灯塔会告诉所有船团这里就是文明世界最南方的拐角点。
船团在这里转向北上,目的地是曼谷——在曼谷那边,有一个需要护航的船团正在等待着他们。
这一地区的问题不是海盗,因为通常来说阿三的海盗们根本没有机会活着来到这里,所以通常来说,只有亡灵海盗才是这一地区的唯二的麻烦。
另一个麻烦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混沌舰队,每年都会有规模不一的混沌舰队被发现,所以自从再次走向海洋,泰南人就已经习惯与混沌打海战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马林也从索斯塔克与玛娜那边收到了关于北方战况的情报——前者是他有几颗固定轨道的卫星每天都会从北方经过,而后者更简单了,菲奥它们会将消息直接传递给玛娜。
但是马林依旧没有想回去,因为士兵们依然在战斗,没有任何人想到马林,或者说……他们还在忍受痛苦。
马林不想以一种迫不及待的方式回去,这会让所有人都觉得马林似乎是过于期待了。
因为历史出自人口,圣言出自人手。
所以马林在等,等一个万众一声的呼声,等一个士兵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推翻腐朽的呼声。
乘现在时间还得来及,乘现在这些废物将自己的脑袋套入绞索。
马林在等,以至于他都没有发现,他的心态有了变化。
……
罗德斯翻遍了自己的口袋,却找不到任何一个烟盒,他思考了一下,发现昨天晚上他抽掉的应该就是他的最后一支烟。
年轻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求过这种该死的东西。
他们的神射手连,在最近三天的干扰战斗中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员。
而在那之前,苏德尔的排几乎损失殆尽,十三名老兵与两倍的新人在斯武普斯克一役中牺牲,卡门的排损失比较少,但是在这三天战斗里还是损失了十一人。
哈尔桑的排损失过半,又在这三天里损失了四分之一,一共只有四个老兵和一个新兵在跟着他。
苏德尔的表哥现在只能带着两个老兵与罗德斯的排一起在林子带着混沌的追兵绕圈,时不时用陷阱来引诱混沌的追兵,零敲碎打着干掉了不少混沌,但是随着混沌的追兵越来越多,现在他们已经不能再探头了。
除非罗德斯这些三十多号人想被三千多号混沌在林子里群殴。
“三天了,对吧。”苏德尔一边问,一边将他嘴里最后一小段烟头拿起递了过来。
罗德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接过这段烟,小小的吸了一口:“我们必须走了,表哥。”
“我知道,但是你也应该记得,我们的指挥官会给我们下命令,我们必须带着敌人在这里周旋三天时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自行撤退。”苏德尔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表弟,而是看着他面前的那片林地说道。
罗德斯冷笑了两声,然后捂住了他的腰部——在之前的战斗里,他的腰挨了一刀,刺刀在扎在罗德斯腰间的时候意外滑了一下,只是在他的腰间开了一个口子,虽然他已经喝下了药剂,避免了混沌腐蚀,但是伤口在这几天并没有好好处理,似乎有些痒。
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我会死的表哥。
这句话罗德斯没有说出口,他明白他表哥的想法,他们这些人在林子里带着混沌绕圈子已经绕了三天,如果能多绕一天,撤退向斯武普斯克的集团军就有一天的时间来加固防线。
为此他们这三天一直都在作死的边缘试探,甚至在昨天的时候还打死了一个混沌的军官,那天他们被追了一整天,死了七个兄弟才好不容易逃脱。
一定是大官,可惜没能所有人都撤出战斗,现在,曾经跟随马林阁下的神射手们已经损失过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