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师父瞬间沉下去的神情也在刹那尽收眼底,程透立刻又继续往下说道:“也会为你毫不犹豫地活着。”
程显听果然没再追问前面那句,蹙起眉问道:“什么叫为我毫不犹豫地活着?”
程透原本正色至极,盯着师父略显阴沉的脸色细细地看。看着看着,他心中像是忽然翻涌起了万顷惊涛,不住拍打着那抹柔弦。既如鼓擂般惊涛骇浪,也似野火般奔涌无疆。仿佛,焚不完的人间词话,烧不尽的离离草。是响喝行云,也细软如玉石肌理,草木香气。
他弯起眼睛,冲程显听笑,“意思是,哪怕在阿鼻地狱里,若是你要我活着,即使躯壳泯灭成空,我也必会以灵魂注视着你。”
程透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收紧的指头带出衣襟的褶皱,像是某颗被揪起的心,“若是师父要我活着,一念而起,我的魂灵将永无安宁之日,寻你声而归。”
这一刻,青年注视着他,以承诺,以誓言,以灵魂。
“离去之人永不离去,无论阿鼻地狱、琉璃世界,我必将毫不犹豫,重返你的身侧。”
程显听足足愣住半晌。
好沉,像是比封印解开、本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重回身体时还要沉。这种沉令他无所适从,惶惶不安。有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才能回应这份欢喜。
众生自有欢喜处,想必对他来说,那就是程透了罢。
程显听此刻竟恨起自己嘴拙,他去牵住程透的手,又愣愣地放下。带翘的眼梢里,那种不动不破被慌与乱所取代。他抱住青年,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嘴里突然道:“你这样容易成为凶神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