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中,程显听察觉不到彼此的呼吸声。他只见青年眼底万念俱焚,心如死灰。似乎早已在心中操演过今天日日夜夜,未曾想真的来临时仍是瞬息间都疼得像是要呕出心来。他看见程透缓缓抬起头,眼含着的霜碎了,凝成汪清澈如水,软似锦缎的柔情来。
“你是如此悲悯。”
程透踮起脚,捧着程显听的下巴,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看,你已不再是那个听不到千大数人虔诚的小殿下了。”
程显听心跳彻底滞住,他下意识地想先拽紧程透,然而刹那间,一股劲风伴随真力打进胸怀,他扑了个空,程透已经退出去了数步。程显听仍抬着那只虚握的手,两人隔空对峙。程透半颔首,眼中空荡得可怕。程显听想喊他,可是还未开口,程透先沉声道:“你敢来追,我就自尽。”
他手从袖内翻出,掌心紧紧攥着龙骨发簪,程显听头一次发现原来那簪子的尖儿如此锐利,白生生晃着他的眼。
“我说到做到。”
说罢,青年错身从程显听身侧头也不回地走过,他沉默地站在原地。
而他也没有回头。
夜色好深,满天星光璀璨。三秋的夜晚已见凉,这凉风头一次在家中有人时也不显得叫人生厌,反是吹得青年翻腾着的像要干呕般的悲伤缓和些许。他对今夜的一切事态没了感觉,甚至开始茫然。七目村没有一处亮着灯,阡陌上撒着蟾宫银光,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路上,忽又觉得适才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