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门,程透便看见君率贤蹲在门口擦鞋。她向来喜欢亲力亲为,家人的鞋摆了满地,女人拿着鞋刷子恶狠狠地在鞋面蹭着,头也不抬道:“回来啦?”
程透点了点头,想想她估计是没看到,又恩了声。君率贤这才仰头,手里无意识地把鞋带一圈圈绕在了刷子上,“程显听敢欺负你,你就……”她咬牙一拉鞋带,啪地声刷柄被勒断了。“绞死他!”
程透一手放在门上作势道:“我走啦。”
君率贤立刻说:“我开玩笑的。喝不喝一点点,我叫了外卖。”
程透这才放下手,君率贤拿齐齐断开的刷柄指了指屋里,“在冰箱里,自己去拿。”
等青年走了,她才小声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收拾那些鞋子。
君率贤自认为实在不是个会养孩子的好母亲。亲生的都给养成了问题儿童,捡来的便宜儿子老三从小到大都更偏袒些,全心全意地呵护大了,竟还是出落成了千年前那副冷眼含霜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又咬牙切齿起来,“程显听,我和你没完!”
屋里的灯总是会全都开着。程透一路往厨房走,一路把不必要的灯再关上。他正要拉开冰箱,余光瞥见了桌上的纸条。这家里只有钟率还会用纸笔去留消息,程透随手拿起纸条看罢,扬声道:“妈,我爸回来过了?”
君率贤大着嗓门回他说:“回来了一分钟,又走啦!”
程透把纸条放回去,蓦地就想到了些往事。
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有条柔软的光带缠绕着他,将思绪从千年前带到了现在。只清明了瞬间,便又了无头绪。他得以重新长大,仿佛那卷《疑云录》上的最胜无上好难得应验,他像是个普通的小孩般在无忧无虑的家中生长,只是偶尔,脑袋里会冒出些久远而清晰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