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院子果然重新修缮过,葡萄藤虽然不在了,葡萄架子还是又搭了起来,地面碎掉的青砖重新铺过,被火烧过的几间屋子换了新窗。
值得一赞的是修房子的人颇有情趣,烧的黑漆漆的墙面一时半会无法复原,也不知从哪移来一墙地锦,小风一吹,虽有些欲盖弥彰之嫌,细雨朦胧在地锦叶子上凝成无数细碎的小水珠,让这清冷的院落有了几分灵动。
周珩看了一圈,还算满意。
“君子不夺人之美,我也不能抢人家功劳。你这院子是魏知府着人修缮的。”
“不是说你赔我,这不算占官家便宜吧?”
“事急从权”,周珩哈哈一笑,“我回去就让人把银子兑给他。若这事交给宋林办,他回了京城还不会忘了跟内卫报账支银子。”
覃竹听得扑哧一乐,“那也是看周大人的面子,应该我谢谢你才对。”
天上还飘着雨,覃竹把他让进正房。屋里还有些空荡,烧坏的家具已经抬出去了,新订的还没送来,覃竹挠挠头,“这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啦。”
周珩倒不介意,门口有几个小马扎,他递给覃竹一个,自己拿了一个,两个人就肩并着肩,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细碎如尘的微雨。
空气中,有种清冷的甜味,风虽然凉,心却是热的。坐了好半天,谁都没说话,似乎都不忍心破坏这样难得的静谧时光。只是终究心头都有一份沉重。
周珩看了看覃竹的脸色,她瘦了些,精气神倒还不错。他沉声道:“杨行远已将‘百人坑’验查尸骨的情形回报给我,老贾所言不虚。”
覃竹歪着头看他,“八年前,澶州都督府的都督是谁?”
周珩略一沉吟:“八年前,袁茂因剿灭海寇之功,进京封爵,他的继任是蒋天南。可目前并无证据证明是谁下令屠村。”
覃竹反驳,“在其位,谋其职,袁、蒋无论如何也难逃其咎,对不对?”
“对。”周珩点头。
覃竹苦笑,“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如今,这两人,一个是一品军侯,一个是三品都督,朝廷怎么不长眼……”她心中激愤难平,不免对着周珩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