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不了,”小满说,“秦宿舟被姜山叫去了山上。”
晏珏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什么时候的事?”
小满怔了怔,伤药还停在半空,“半个时辰以前吧……出事了?”
晏珏脸色一沉,只让他在屋里等着,自己抄起外袍就冲了出去。
秦宿舟跟在他身后,从他不虞的脸色中也大概回忆起来了。
——这一天,是他杀了姜山的一天。
满目的火光,失焦的双瞳,秦宿舟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自己,心底莫名腾起了一股排斥感,不知道是在排斥自己的狼狈,还是在排斥失败的过去。
在晏珏的记忆里,他看到了捏碎的白玉铃里未能展现的后续,看到了假冒的罗柳将一根根噬魂钉打在了他的脊椎骨里。
耳边蓦然响起了小满的话,他说他是怕疼怕脏的娇贵脾气。
娇贵脾气却没娇贵命,晏珏能比他好些的也无非是在魔魅灭门之后跟着娘亲生活了一段时间,夫人死后,他不得不接管广厦,承担起保护族民的责任,还要费心思来找他。
一根又一根噬魂钉下去,他始终平静地目视前方,秦宿舟跪在他身侧与他平视,从那张冰封的脸上读不出一丝情绪,只有在这种时候,秦宿舟才会不由联想到年幼记忆里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的小小身影。
秦宿舟恍恍惚惚地想,晏珏变了许多,变得不再内向,不再娇气,不再冷漠,可骨子里他从来没变过,他仍然是那个倔强执拗又乖巧的孩子。
最后一根钉子落下的时候,秦宿舟回过了神,因为他听到了晏珏死死压住的喉头传来低沉的哽咽。视野已经模糊成了光点,秦宿舟看不清他是怎么起身离开的,只知道自己无力到连扶他一把都做不到,只能怅然地在夜中分辨着不知道是谁的抽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