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故炀垂下眼,眉心紧拧,将淮宵拉近了身些,周围将士们都有些骚动,但也只是静静立于原地,大气不敢出,看着他们未来的君主,一举一动。
两人对面而立,身后山川沉寂,天寒木静,周围行军玄铠,刀光剑影纷纷扰扰,似将彼此的心绪都劈成了一半一半,散落在雪中。
淮宵透过这一地的雪,都能想起来皇城里那条护城河,如今想必早已是河上凝冰,岸边树木冷寂,一到了夜里,街市上稚儿成群,手执挑灯,掌心儿握着蔗糖,穿梭于人群之中。
今年冬日多事,他都没有时间上街市瞧瞧,也不知当年他与太子年后听戏的戏台子还在否,那条至喜桥下,是否还有少年在那处投掷钱币,祈得来年好兆头。
他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方故炀沉着的眉眼,抓紧着最后的机会,将这人的面容尽数描摹进心底。
方故炀前些日子以护送质子淮宵回国为由,耽误了回朝的路程,被皇宫里的人快马加鞭过来通报了几次,来一个他绑一个,全捂在行军的队伍里,谁都别想回去。
他把淮宵扶下马车之后,同在马车里的卫惊鸿也跟着下来,一身墨绿长袍,肩上围着圈儿银狐绒袄,绸缎带子散落在颈间,缀上的金珠轻晃,手里握着一卷长轴,臂膀上绑有包袱,看着沉甸甸的。
卫惊鸿垂着眼睫,这一路与淮宵说了不少话,谈及北国将来,淮宵闭口不提,倒是眼神飘忽,看向前方骑在胡马之上的青年,玄甲红披,一如当年在宫外时潇洒自如。
方故炀将手中三尺青锋拔出一寸,又用力扣回,朗声喝道:「众将士听令!」
被喊到的一行将士立马齐刷刷地俯身半蹲于地,神情肃穆,手中刀柄□□均深深cha入雪地之中,头盔上的红缨十分显眼。
方故炀将手中之剑拔出,掷于白雪皑皑之上,剑穗散乱,惊得跪伏的士兵们纷纷侧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