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屋子里的人都不动了,睁着眼睛看那两个个头不算小的包袱。
阿离拈了装着金疮药的小瓷瓶淡淡一笑:“送药的人呢?怎么也不请进来吃口茶?”
枣儿不明所以,只跟着赔笑:“谁说不是呢,我也这么招呼青岚的,可就像后面有什么追她似的。不过这也难怪,青岚是二夫人身边头等得意的人,妙舞堂里的琐事又多,姑娘就算好心留她,她也不敢托大。”
阿离点点头,谢过枣儿,又叫芬儿抓了一把铜钱塞给对方。
枣儿拿着意外之财兴冲冲出了偏院,可没走多远,就又悄悄折返回了偏院门口。
等了小片刻,就见郑离的小丫头怀里夹着自己刚刚送去的点心包袱,一股脑儿都埋在了角门附近的大榆树下。那丫头还小心翼翼用脚踩实了松土,直至半点端倪也分辨不出,才心满意足的去了。
枣儿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屋中,果儿正在给房氏做中秋时要穿的斗篷。
听是她进门,眼皮子微微轻抬,“把汤给大奶奶送去了?”
枣儿怏怏的“嗯”了一声,似乎听出了她的不快,果儿放下手中针线瞧着枣儿:
“怎么没精打采的?可是大夫人的病情又不好了?”
“没有,还昏迷着呢,”枣儿盘腿坐在了床上把刚才的事情说与了果儿听,又好奇道:“那天家宴回来我就看出来了,郑小娘子是在二夫人面前吃了大亏,不然没那样糟糕的脸色。再有,翠儿遍体鳞伤的回来,你不觉得蹊跷?”
果儿没好气看她:“这有什么蹊跷的!你要好奇,不如想想究竟是什么人杀了那些小厮和壁画来的有用。”
“阿弥陀佛!千万别说这个,吓也吓死我了。”枣儿捂着胸口瞪眼:“都说他们是生前得罪了什锦,什锦化作厉鬼出来报仇的。好在我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不然肯定日夜睡不着觉。”
果儿不妨被这句话惊到,手中不留意,针尖戳破了手指,血珠顿时喷涌。
枣儿见果儿脸色不好,心下后悔不迭:“我怎么忘了,原本什锦在偏院里住着的时候,你们俩倒是一个屋子的。”不说还不打紧,枣儿偏讲到人心痛处。果儿做活的好心情消失的干干净净,扔下这些东西出门便不知去向。
枣儿讪讪坐了半晌,又觉得自己并无过错,便轻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别看现在狂傲,今后有的受呢!”
这一晚,小佛堂终于传来好消息,昏迷许久的大夫人幽幽转醒,虽然还不能说话,可在众人眼中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身为亲生子的二爷岳临书当即便落了泪,跪在床头前拉着大夫人的手哽咽不止。
大夫人脸色苍白,却仍旧不失娟秀之美,她强抬起手,轻抚儿子的额头,又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丈夫岳云。
岳云忙道:“孩子知道你身体不好,千里奔波而回,也是他一片孝心。如今你什么也不要想,养好身体才是要紧的。”
大夫人嘴巴张了又张,大约是想说什么,但连日的昏迷使得这个坚强倔强的女子根本发不出半个字音。岳云心疼的直皱眉,说了几样,大夫人都不肯点头,反而有焦躁的神色。
众人便胡乱猜测起来,可惜都不能叫大夫人满意。
这时郑离站在床榻几步开外的地方,正当大伙儿一筹莫展,她却留心到大夫人竭尽全力的用眼角余光扫着摆在内室里的小佛桌。
那天大夫人出事,众人一窝蜂涌进小佛堂的时候,郑离就惊讶于大夫人礼佛之心是何等的虔诚。这小佛堂显然不是随随便便的居所,外间正室供着金身锻造的西方三圣: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佛桌下摆了娇粉葱茏的鲜花翠枝,各色鲜果每日必要更换,除了檀香,屋中就多用一种皇家寺院里盛行的名贵香种,旃檀枷罗香。
如果说妙舞堂是小岳氏的天下,这间佛堂就是大夫人的安身避难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