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低低的咳嗽出声,然后笑道:“姑娘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伤神不伤神的只有我知道。前面打仗呢!我的儿可没衣服穿,我得给他们赶制冬衣,你看看这天冷了,我那儿最是怕冷,不赶制出来,冷了他了,那可是,冻在儿心冷在娘心。你现在还是单个,等你有了儿女,便知道,这世间,天大地大,都不如儿女的事大。”
宋晚致听了,蹲了下来,垂下眼眸压下眼底的一丝伤意,微笑道:“婆婆您说的对,但是想来您的儿子也是担心您的,他若是知道您撑着病体为他缝衣,恐怕在外也不安心。您的病左右不过这一两天的时间就好了,等好了之后再做事,岂非是事半功倍?这样,那方才是穿在儿身,暖在儿心。”
宋晚致说着,便将她手里的衣服给拿了下来,然后扶着她让她靠在旁边的软枕上,轻轻的在老人的额头上按了起来。
老人在宋晚致的手下,慢慢的眯着眼睛睡了起来。
等到老人睡着之后,宋晚致就蹲在那里,看着这位老人满脸的褶皱还有干枯的手。
苏梦忱伸手,轻轻的落到少女的肩上:“这世上,婆婆心里有这一个念头,倒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宋晚致看着老人,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外面的洒落的春雨。
冬天刚过,又哪里来等着厚棉袄呢?
老人一个人拉扯大的儿子早就在二十年前的战争中牺牲了,他的儿子死在那个冬天,最后寄回来的家书便是要让母亲看看能不能寄一件厚衣服,于是老了的母亲,便只记得年年岁岁里,怕冷的儿子想要一件厚棉袄,于是,这么多年,她日日夜夜的缝制着一件棉衣,屋子里都堆积了一屋子厚棉袄,然而老人的身上却仍然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
穿在儿身,暖在娘心。
但是这世上,糊涂与不糊涂,又有谁能说清楚呢?
宋晚致拿起那件缝了一大半的棉袄,然后轻轻的盖在老人身上,接着,和苏梦忱轻轻的走了出去。
而在外面,人们又在低低的交谈着梁国发生的事情,所有的悲痛和代价成为的传奇,到了最后,不过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一段叙说,不过尔尔。
宋晚致听着他们口中的自己,慢慢的摇了摇头,仿佛那个人,离她很远,而她只是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子,自己尚且这样,那么,身边的他呢?
弹指风云,于他而言,又是什么?
苏梦忱转头看着她,看着她嘴角泻出的淡淡的笑意,然后问道;“笑什么?”
宋晚致低低的笑道:“想当初,我曾站在那里,听说世人口中,苏相您的传奇。”
苏梦忱拿起旁边的伞,站在凉棚边,一撑,握着她的手,将她纳入自己的伞下。
一踏步,踩入那雨水中。
看着身边的少女眼底那散碎的光,苏梦忱的眼底也浮起淡淡的光:“哦?我的传奇?”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呀,听你定江山,弹指灭一国,听你风华绝代,苏家百年,唯有苏相……听你,嗯,很多很多的故事。”
苏梦忱的轻轻的抬起手,抹过少女的眼角的发:“所以,那个时候你多少岁?”
宋晚致想了想:“十来岁吧,嗯,不超过十三岁。”
苏梦忱笑了一下:“幸好。”
宋晚致抬起眼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幸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