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她爹燕景十数年来想尽法子为她续命,按理,燕娴也是无法活到今日的。
医者父母心,鹿孔见到了燕娴的模样,不由得便动容了几分。
他年少时跟着坐堂的师父为人望诊,所见之人哪怕只是偶感风寒。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叫人看了也连带着难以高兴。
如燕娴这般身怀重病,却笑语晏晏的人,他几乎不曾见过。
见过礼,他上前为燕娴把脉。
迎枕垫在燕娴干瘦的手腕下。愈发衬得她瘦骨伶仃,叫见者心酸。
一阵风过,宁安堂内常青的这棵大树叶片碰触,哗哗作响。
树下众人皆屏住了呼吸,等着鹿孔开口。
良久,鹿孔换了燕娴的另一只手切脉。
来来回回数遍,他额上都不由冒出些许汗珠子来。
这样的脉象。他前所未闻。
燕娴瞧出来了,便道:“无碍的,这么些年来,什么样的坏消息都已经听过了,鹿大夫但说无妨。”
鹿孔轻叹了一声。
众人便知不好,不由沉默。
燕娴却风轻云淡地笑了起来。口中问道:“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只是不知,能不能再多活个两三年?”
谢姝宁站在她身侧,听到这话不觉看了她一眼。
“若能再活个两三年,哥哥怎么着也该成亲生孩子了。”燕娴掰着手指头数着。“来年出了孝,成亲生子,兴许我还能赶上孩子的洗三、满月酒呢。”
她笑吟吟说着,似乎很久以前,就已经为自己的后事一一打算妥当了。
“等到那时候,我如若得了机会见到爹爹,也好将这好消息告诉他。”
谢姝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阿娴……”
燕娴忽道:“说到哥哥,他这是上哪儿去了?论理,他昨儿个便该来督促我吃药了,怎么到了这会也还没露面,如意,哥哥人呢?”
“主子他……”如意不妨她会突然扭转话头,不由愣了愣,努力气定神闲地道,“主子手头的差事还未了,只怕还得个三五日才能回来。”
燕娴的眼神便变了变:“你在撒谎。”
如意口中的话一滞。
“你说话时眼神躲闪,不敢看我。”燕娴面上笑嘻嘻的,嘴里说出的话却分明是十分的郑重严肃,“你根本也不知道哥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