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谁说话?”南忆没有结出肉眼可见的实体,何以笙是看不到他的,只看到随翩伸手推搡拉扯,好像和人起了争执,一紧张就冲进来了,进来了才意识到他居然也行动比脑子快得冲动了一回。
“我要找的那个朋友,现在忙着去救人,等会儿再跟你说。”急诊啊!哪有空跟你墨迹!
“我……”何以笙嘴上想要解释什么,可他坚定的态度紧握的手就说明了一切!
“一起来吧。”南忆不想看他们拉拉扯扯的你走我不走,直接一波带走。
南忆带路,移形换影,来不及欣赏一路的薄雪萤河就到了山坳处,一群村人围着的患者。
中青年男性,一条腿血淋淋的,大腿上骨茬都刺破了皮肉白森森得晃人。村人少见这样严重的伤势,都愣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
“先生来啦!”一声欢呼,村人就像摩西分开红海一样给南忆让开了一条路,甚至都没有拦着随翩这个一看就生脸的外乡人走到最前面!
“我来看看……五脏六腑没有移位,只是摔断了腿,还好。”随翩伸手,“有刀吗?要利一些的。”
这里可没有裴筱那么准备周全的一整个药箱。南忆的药箱大多只是装装样子,只有几味常见的清热药补气药,毕竟人家是用法术治病的。
“最利的就是菜刀了。”南忆皱眉。南山不起刀兵更没有铁矿,怎么会有武器?
“小刀,干净点的。”
“给。”一把乌鞘匕首被递过来,带着何以笙进来还是有点作用的!
拔出来一看,银光闪闪,的确是这个年代难得一见的好刀。
“生火。”当了小半年军医,战场无情,准备再周全也有物资用尽的时候,随翩对医疗器械的要求已经一路从切开包直接降到有个锐利的能割肉的东西就行的地步了,她太明白因陋就简该怎么办了,“你这匕首上没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没有。”在火上烤掉刀油,随翩在患者的惨叫声中心狠手辣得把骨头推挤复位,手起刀落割除腐肉,在血流出来之前用止血带扎紧,包上木头劈得夹板固定。
“换个干净的地方,烧开水生火取干净的针线纱布。伤药有吗?”随翩下命令的时候熟练自然,韩佳那张何以笙再熟悉不过的脸上,表现出的是她从不会露出的冷凝肃重。虽然容颜依旧清美,却充满让人信任的冷静的理智。
“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随翩擦着手出来,挥笔写下了一个药方,“哪个是患者家属?”
“给我吧。”南忆抬手接过,看了两眼便皱了眉,一连报出七八个药名。
“牛膝续断补骨脂……这些药材我们这里都没有。”南山不与外界往来,药材这种天南海北都未必收集得齐的东西自然缺损颇多。
“那就是一多半都没有?”随翩也皱了眉,缺的都是骨伤科着重使用的药材,少了这些药材,就算随翩能换方子也换不出什么花样来。
“我有!”何以笙突然应道。
“你带了?”随翩喜出望外。
“出门在外,总得带点伤药。没有零散的药材,不过外伤骨伤的成药,骨伤的膏贴丸散,我们有准备。”何以笙补充道。
“那就太好了。”差点忘了那三大车的行李啊!那就是个放大版的百宝箱啊!
可惜还有一个问题,随翩经历过几个任务世界的药物药名性味倒是没什么差别,可是研究出了成药丸散就不一而足了,随翩只能照着功效选了几个药物,可具体疗效她心里没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十二)
既然不放心,那就负责到底。
“何以笙,我想留下看看。”
“为什么?”何以笙很意外。
话已经带到,本来应该是可以回去了。
“这些药我以前没用过,心里没底。”随翩是医生,生前死后说不上长的行医经历里,随翩的观念就是接手的病人一定要负责。
救不回来的没办法,尽人事听天命,和死神拔河还想次次都赢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明明能救得回来就因为用了不知根底的药而留下隐患,有违救死扶伤的医德宗旨。
“我让人给你们收拾屋子。”南忆只会一点粗浅的医理,能无往而不利最大的依仗就是法术,有随翩这个专业的大夫留下帮忙,他当然求之不得。
但是看了何以笙一眼,到底不好意思过河拆桥:“南山不方便外人进来,你既然来了我也不赶你,外面那些随从,就让他们在外头留着等待些时日。”
“我让他们去附近的城郭驻扎。”何以笙是不可能把韩佳的身体扔在这里的。
随翩仔仔细细得给伤者查验完伤口,忽然听到韩佳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翩,你以前是大夫吗?”
倒是难得听韩佳主动出声,平时都是随翩念念叨叨半天才能勾她回上一两个字。
随翩有些受宠若惊:“是啊,不过我生前没出师,这一手本事,是上一个任务当了半年游医又当了半年军医才熟练的。”
“那你可以,可以教我吗?”韩佳怯生生得问道。
“你想学医?”随翩倒是不意外。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可惜大部分人被医生饿不死的稳定和白衣飘飘的帅气迷花了眼才一脚踏进这个巨坑,开学就后悔,毕业就得跑三成,三年跑七成,十年再聚首,还能从医的一个班也剩不下两三个。
韩佳么,大概是被她镇静从容指挥若定的风姿给迷住了吧?又飒又美又有安全感,心向往之。
就跟她看到直播短视频里那些蹦蹦跳跳的漂亮小姐姐就想跟着扭,却遗忘了自己两百斤的体重一样。
刚想出言告诉她这条路有多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让韩佳有点事情做说不定能转移她那满是爱恨情仇的脑子?懂点医理不是坏事,不能开方看病还能给自己养生嘛!
话到嘴边就换了说辞:“你以前懂医理?”
“不懂。”韩佳有种自己给别人添麻烦的窘迫,“你,你能教我吗?”
“教你没问题,只是这条路辛苦难走,你很难坚持下去。”随翩倒是真的为难。说实话,这条路这么坑,要不是她没爹没娘不走下去会饿死,她估计也早跑了。
“我,我试试看。”韩佳小心翼翼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