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是个手掌生死的帝王,
要让她一个低贱的宫婢听话,再简单不过。
可他不是要她死,是要她活……
她不怕死,不怕苦,不怕疼……
这世间最糟糕的境地她都经历过,她都不怕……
她亲人尽去,了无依仗,她也……没有软肋……
“你该一杯鸩酒,或是直接将刀尖往心口上捅,都比这样爽利,不会被救。”
找不到答案,他索性避开了问题。
“奴不过想把这身血放干净了,干干净净地去地下。”
“你以为这样,就有脸见你逝去的亲人了么?”
“当年我父王被先皇诬陷,也是被抄家灭族。我母妃当时用的是和你母亲同样的法子,她们本来可以有一个全尸,一个了断。我曾偷偷去乱葬岗去找过她的尸首,可乱葬岗好几具焦尸,我根本就辨认不出哪个是她,我也辨不出哪个是替我受难的奴才。薄言啊,你见过你母亲的焦尸么?”
“我们这样的人,从活着的那天起,就没有资格死。”
他此刻竟用了“我们”,却到底辨不清自己的心意。
薄言听罢掩面哀嚎痛哭。
她没有清白的身子,没有怜惜她的亲人,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她有的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一个破败肮脏的身子,一个没有资格死的理由。
那一夜,她的眼泪好像就要流尽了,又好像……总也流不尽。
待她的嗓子嚎的干哑时,他听见了皇帝冷冰冰的声音。
“能下床了就去晏安殿,朕还有话要问。”
他言语中没有丝毫怜惜,可若没有怜惜,又怎会等她到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