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帆才多大,钱没了咱再挣啊!再不济,不是还有徐杨吗!帆帆这儿还有姐姐啊!”
徐杨听得心惊肉跳。
屋里却在徐杨剧烈的心跳声中安静下来,徐丽金齿银牙,遇神杀神,这么多年战斗力毫不逊色,能脱口而出怼回每一句问话,但她却唯独在这句话前沉默了下来。
逼仄狭隘的老式居民房总是常年漏水,楼道里永远不透光,外面三十九度的高温,里面居然是清凉的,冷到让人四肢麻木,身心俱疲。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板另一面才重新传来动静:“甭管咋样,小峰那边我不能不管,我不能眼瞅着他坐牢!”
回应他的只有三个字:“赵和伟!”
“钱是我挣的,我爱给谁花就给谁花,你管不着!”
碗终于从桌子上摔倒了地上,清脆清脆,徐丽的声音盖过背景音,劈头盖脸的砸下来:“赵和伟!”
被林城、徐高、舅舅家编织的体面皮囊。不过几天就被撕得粉碎,童年时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的争吵像是画片一样在徐杨的脑海中循环播放,妈妈为了缺斤少两和商贩吵,为了半天的工资和雇主吵,为了修不好的水管和物业吵……
不讲道理、不讲情面、也不求事情对错,只图一个情绪发泄,图一个痛痛快快撕破脸皮的机会,扯掉彼此惺惺作态的皮囊,露出满腔的敌意和恶念。
语文老师说,文字使感情化为具象,但在徐杨的家里,语言如果可以化形,也只会是一柄剑,一把刀,一个甩在人脸上响亮的耳光。
徐杨带着赵帆在新一轮争吵前进门,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平静、沉默,找扫把打扫了狼藉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