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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是以官绅治国,官在朝,绅在野,他们蒙皇恩在身,手中攥着权,脚下踩着地,只靠不需纳税这一条,他们便盘踞在黎民之上。”

用一只手拖着李从渊的肩膀,沈时晴唇角眼角都带着笑。

“他们以为,朕离不了他们,大雍离不了他们。”

作为“他们”中的一员,李从渊无话可说。

沈时晴近看着他低垂的眉目,语气和缓:

“李尚书,大雍如今一年的田赋比成祖的时候还低,朕要北伐西征,就得先养肥了一个张玩,再杀了他。要是朕还想挥兵南下呢?朕还想平定倭寇呢?朕再去养谁?”

“是再养一個太监?还是再养一个奸臣?是朕身边的鸡狗猫鼠?还是内阁几位阁老?杨斋,还是你,李从渊?”

刹那间,李从渊的脸色青白。

“养肥了一个巨贪,就要再磨出一把刀,如此往复,就是党争,偌大朝堂,人人思结党,人人念相争。朕的大雍百姓,谁会去想他们?西北的都沁都尔本两部何时卷土重来?东北的女真人又真的只甘心缩居白山黑水?东南的倭寇浪人渐成气候,竟敢围攻县城。还有藩王,何尝没有那些不堪入目的小心思,朕还要养着各处守军防备他们。苛捐杂税盘剥之下,在百官折子里堪称天朝乐土的偌大中原民变迭出。。”

袍角一转,沈时晴快步走到了御座后面,那里之前被她下令挂了一副大雍的舆图。

“李尚书,朕的先祖打下了大雍的江山,与官绅共天下,二百年了,他们都忘了这个天下到底是谁的。”

修长而有力的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舆图上。

李从渊怎么都没想到,他原本是想劝陛下徐徐图之,陛下却把他的脑壳给掀开然后往里面浇了一勺滚油。

“陛下,可、可……大雍如今江山稳固,虽然有些不谐之处,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