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时间不多,只有一分钟。
这东西几乎只要一开机就能被捕捉:这不是他特意改造的反侦查玩意儿,而是那些鬼魅互相喰食的追踪器。
一分钟,嘈杂的脚步声从楼下奔到这里的时间。
他沉沉盯着手机,因长期治疗和戒断拧曲的拇指毫不犹豫地摁动开关键。
身体蜷缩成一团,他浑身发抖,瞳孔以不正常的频率收缩着,牙齿上下磕碰。
他已经足够厌倦这种症状了。
手机屏幕很快敞开,亮屏一瞬照明了他的面庞。
眼眶通红、眼窝深陷;涕泗横流、目眦欲裂:已经瘦得脱相了,半分看不出这张脸原本的模样来。
他抖得厉害,唯独手速沉稳,按照零碎记忆中最清晰的那行数字拨过去。
通了。
“喂、喂……”界面一变动,他难掩惊喜,连忙将手机贴在耳畔,身体缩得更紧,像一只应激的动物。
“嘟——”手机还在待接通界面。
他再也遏制不住心底的惊恐,尝试着说着什么:“喂,小正、小正……”
“嘟——”第三声。
蚀骨般的痒痛钻上眉梢,他猛地拖着断臂将头往墙上撞,发出砰砰的闷响,口中还不断喃喃:“喂、喂。”
“嘟——”第四声。
快接啊、快接啊……
这个号码只有他知道,这是他们曾经约定好的,互相的安全号码:是彼此有什么不得不说的话才会一定拨打的号码。
禾正小时候常喜欢给他打,他却烦得连话费都不交。
“你别信他、你别信他……”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手指掰下电话,拨开界面,给那个号码发送了条短信。
只有一个字。
理智告诉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接通,他只需要确认这个号码还在用,像这样发送信息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