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霜怀中剧烈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停了下来。巨大的潮水一般的悲哀朝她涌来,将她淹没。她双肩一颤,颓然倾倒在榻沿。
“终于发现我不是你那个情郎,后悔了?”叱炎冷冷地看着她目中的光,从惊惶再到淡漠,最后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
辰霜不语,想要抬手去抚摸他的那双眼,却被他紧紧钳住。在他不解又疏离的目光中,她迅速敛神,自嘲般笑了一声,极其冷静地问道:
“大可汗勒令你终生不得摘下面具,是因为,你是汉人吧?”
叱炎微怔,抓着她的细腕松开来,默默颔首道:
“我本是奴隶出生,自小在王庭生存不易。我花费了多年拼死之力,才到了今日之位。不说其他人,就拿葛萨来说,也算是高贵的内九姓贵族。若是他知道我的身份,还会心甘情愿视我为主,听命与我吗?”
辰霜故意用葱白的指尖挑弄着他垂在胸前的发辫,轻声道:
“我看未必,草原上以实力服人,与是胡是汉有何干系?是英雄,人们自当敬之。狼群中有黑狼白狼,白狼难道就当不得头狼吗?”
叱炎舒怀一笑,伸手抚着她涂了厚厚脂粉的面,勾指在她鼻尖轻轻一弹:
“巧言善辩。”
他柔和的眼中似是溺着光晕,又道:
“父汗自小培育我,用心良苦,我本不该违逆他,对任何人揭下这副面具。但对你,独独想破例一回。”
“我定会守口如瓶。”辰霜内心嗤笑一声,挑起尖细的眉峰,道,“大可汗运筹帷幄,扶植你崛起,不也同时利用可敦和希乌等人制衡你,不是吗?”
叱炎抚着她泪痣的手一滞,道:
“娘子心思过人,有妻如此,我心甚慰。”他凛起剑眉,淡淡道,“帝王之道,在于平衡。草原上,只有弱肉强食。我只有除掉其他狼,才能成为头狼,我所作所为,自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