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面色如常, 并未见异,语调倒是极其平淡道:
“原是如此。”他垂首,一手扶着额,道,“这些我都已忆起。只是……”
他目中无光,眼睫垂落,喃喃自语道:
“这几日,我屡屡梦到坠崖之感,却一直忆不起当日之前的情景,脑中总觉得有些极其重要的细节不甚明晰。罢了,时隔多年,你大概也忘了……既然今日回了王庭,无论如何,我必得去大可汗处问个清楚,与他行个了断。”
语罢,他的臂上多了一双小手,不松不紧地缠着他。
她微微垂首,长睫掩住了眸中情绪,只低低道:
“不如……我同你一道去吧。”
“这是我和可汗两人之间之事,我意欲自行解决。我在王庭仍是玄王,你不必为我担心。”他拍了拍她搭在他臂上的手背,面上最后一缕极淡的笑意凝在眉宇间,似是在安慰她放宽心。
“未免有人生疑,我先走了,可敦帐我无法久留。”他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轻声道,“今夜,在帐中等我。”
清河渐渐松开了手,望着他转身离去,紧捏着的手心连带着匕首柄处已是冷汗涔涔,心下更是一片冰凉。
可汗王帐中虽有不少牙兵把手,但却显得异常冷清,连随侍都仅有一位面生的候在帐外,垂头不动,恭谨不语。
并未有牙兵像从前那般要他卸下兵器才能入帐。
长风立在帐外,听到内里时不时传来男人粗重的咳嗽声。
他在帐外顿了顿,自行掀帘入内。
铺在帐内的毡帐已多日不曾更换,上面的酒渍已泅成暗黄,隐约有腥臭之气泛上来。
榻上的男子直直平卧在氍毹上,面色昏黄,身形憔悴,须发茂密而杂乱,似是已月余不曾疏剪。一双原本鹰似得眸子深陷在眼窝中,此刻犹如一口枯井的死水,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