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已决,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我已在门外备好马,事不宜迟,你即刻动身回廓州,不要再回来了。”
“我怎能留你一人在此受难。”崔焕之生平头一回僭越,缓缓扶住她湿透未干的肩头,俯首靠近她,凤眸灼燃,一字一字道:
“清河,你同我一起走吧。”
见她一怔,美目颤动,崔焕之心头洪波涌起,更是如受鼓舞,忽然在牢内高声喊道:
“这么多年,你该做的也已做了,欠他的也还清了,也是时候放手了。你与他在一道,不过是折磨加身,只会徒增烦恼,深受其苦。我现在就带你走,离开这里,好不好?”
清河沉默良久,慢慢抬起手将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推下去。触碰之际,细瘦的五指反被他双手紧紧握在掌心,她一收臂,他却丝毫不松懈。
她有些疑惑,想要抽出手退却。耳畔忽传入一声冷笑,随之而来的声音又低又沉:
“真是情深意切。”
她蓦地一惊,回过身,一抬首,望见了牢门口赫然立着一个黑黢黢的高大身影,隐没在黑暗中,似是已等在那里许久。他站姿轩昂,一袭白袍被夜色浸得透黑,与灰暗的岩壁融为一体。
如她一般,那人自漫天风雨中来,不着雨披不着蓑衣,浑身湿透得像是从水中捞起,不紧不慢地走下石阶之时,洒落一身雨水。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踏在她踩过的水滩,蹚着她浸过的浑流,一步一步,仿佛要将地面碾碎,朝囚室内气氛暧昧不明的二人走来。其间,他已张开修长的五指,拔出腰间的长剑,出鞘之音凄厉如裂帛。
待他行至身前,清河望着他,那张俊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森然。湿漉的眼神中是无边的冷漠,残留的恨意在暗中阴燃滋长。
此时,她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