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那坛酒不一会儿便已饮空了。司徒陵将带来的那坛酒开了递给他,缓缓说道:

“长风,你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憾事,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跟你说,让你放下,让你忘却。我只是可惜,你们曾经历那么多劫难,却还不能走到一起。”

“今日,只饮酒,不言其他。”男人语调冷漠,淡淡道,“不然就给我滚。”

见他只闷头喝酒,司徒陵从他手中夺过酒坛,自己饮了一口后,继续说道:

“我偏要说。你可知,清河去回鹘和亲那日,你们一同随辇车坠崖。我赶到望断崖底的时候,已抱着为你们收尸的心情。我当时心里想着,你们若是能同生共死,也不枉情深一场。因为清河曾说起过,她死后也想葬在望断崖底,生不能同衾,死也要与你同穴。你们明明连生劫都跨越了,死劫也都躲过了,却败在了陈年旧事之上。”

“父帅身死,河西覆灭,如何不恨,怎么能忘?”男人杂乱的鬓发散落在侧,将他的侧脸挡住,看不清他的表情。静默许久,他垂下头,突然低低道了一句:

“她不该瞒着我。”

“你我都是世家子弟,心底都深知,君威千重,翻云覆雨,伴君如伴虎。她是圣上之女,公主之身,何尝不是身不由己?你可曾想过,她的两难,她的痛苦。她対你的心意,你要等她走了才领悟吗?”

司徒陵偏过头,直视着身旁的男子,他面色冷静,毫无波澜,唯独眼里的血丝,泄露了他的心绪。

“走?”许久,男人问出了一个字。

司徒陵将已空了的酒坛扔在一旁,向后仰去,轻叹道:

“清河,可能要离开凉州了。”

身旁的人往口中送酒的手滞了片刻,俄而又继续喝起来,淡淡道了一句:

“去哪?”

“河漠部的帛罗郡主说要带她回草原。我看她样子,极有可能会答应。”司徒陵望了一眼猛饮不止的男人,道,“以她的性子,她一旦走了,或许不会回来了,从此在草原嫁人生子,直到死在那里。到时,你再去追,茫茫草原,怎么找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