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子还没有告诉她,当夜就是他在含元殿当值,圣上在偏殿枯坐了一夜,茶凉了也不让人添,只是轻抚那柄断剑的锋刃。
成德十七年,长安初雪那日,大唐西境甘凉十一州收复的喜讯传入了朝露宫。
就是那一日,病了很久的公主听闻后忽然从榻上起身,目光灼灼,眉眼弯弯,玉面上是风荷从未见过的笑。
更令她吃惊的是,公主不仅执意拖着虚弱的身子起来,还强撑着坐到妆奁前,拉着凝燕姑姑的手,要她为自己膏沐梳妆。
纤眉细描,胭脂敷面,乌发绾髻。
容妆后的公主姝丽无双,明艳动人,莫说男子,连风荷和几个同僚都看得心跳都慢了几拍。
纷纷小声讨论着,以后嫁人的时候,她们也要如此描妆。
风荷心里本是想着故乡的那个小郎君,眼里却注意到,一向在宫里面无表情的凝燕姑姑,为公主绾完发后,背过身去,在角落里偷偷落了泪。
公主的身子好像就此好了起来。除了唇口毫无血色,每日得用樱红的口脂盖着,才能像个活人。
她每日一醒来,就会让凝燕姑姑为她穿衣容妆。仍是一袭白衣,不着钗饰,不过乌黑的发髻偶尔会簪上时令的花,娇妍可人。
哪怕室内烧着地龙,极其暖和,公主仍是披着那身狼毛雪白氅衣,手心也是冰凉冰凉的。然后便静静等在书房的案前,对着那面已有些泛黄的舆图。
一直,从天亮坐到天黑。
好像在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