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公主的寝宫前,听到侍女们小声的啜泣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似是迟疑,似是不敢。
缱绻的帐幔缝隙中,漏出一只藕白的细臂,手指艰难地动了动:
“焕之。”
风荷听到身旁的小梁子大吸一口凉气,公主竟然直呼新帝真名,一点也不避讳,唤作旁人,可是杀头的罪。
年轻的帝王只微微一怔,随后大步过去,高大的身姿投影在罗帐上,迟疑了片刻,还是握住了那只垂落的手。
他敛衽坐到了公主身旁,英挺的眉目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柔声道:
“你说。我听着。”
皇帝没有用“朕”,说的是“我”。他默许了公主那么唤他的名讳。
公主微微抬首,唇齿翕张,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风荷站得太远没听到。
只知道随后,皇帝毫不犹豫地将卧榻上的公主打横抱起,就这样搂着她向福寿宫外走去,旁若无人。
众人不解其意,纷纷在几步外紧紧跟着二人。
天地间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雪。
风荷数不清,已在这皇城中看了几场初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边落下,覆在皇帝身间还未来得及褪下的黄金朝服之上,渐渐掩住了九龙纹的镶绣,显得他的身影清寡而寂寥。
皇帝是武将出身,宽肩窄腰,臂膀有力,据说扛得起几百斤的铁锤。公主那么轻,那么瘦,他明明可以将公主抱得很稳,可风荷分明看到,他收紧的肩臂在微微颤抖。
宫道上的侍卫看到神容肃杀的帝王,屈膝跪下行礼,倒伏一片,蜿蜒十里。
在小梁子的示意下,侍卫们依次避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