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耻辱的暗影仍在,已成帝王心魔。

天穹低沉,乌云蔽日。隆隆的雷声在云层中隐隐大作。

她抬首,看到长阶尽头立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绯衣宦官,一甩臂间拂尘,笑眯眯与她对视。

正是御前掌印张恪。

“公主殿下,圣上有请。”他面上无须,声音尖细。

宴海淡淡扫了一眼他皮笑肉不笑的神色,掠过他后径直跨过门槛,步入含元殿内。

听到脚步声,座上的皇帝并未从奏章前抬眸,语气平淡地道了句:

“宴海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宴海敛衽下身,恭恭敬敬行了跪拜之礼。

皇帝掀起眼皮,望了望今日一反常态跪在地上的长女。往日,她总是不等传召便走上玉阶,趴在他御案前亲昵地与他说一些宫内外的趣闻。

心中的疑团渐次升腾,皇帝摆摆手,令她免礼起身。他蜷指,轻轻扣了扣案牍,示意她上前来。

身着繁重朝服的公主站直身体,缓缓移步走向御案。目光扫过案上宣纸上的两行字之时,她眉心一跳,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宴海,近日可有听到宫外传唱的这首童谣?”皇帝面色如常,一双犀利的眸光定在公主震惊的面上。

“儿臣自洛阳来,受了惊吓,近日足不出府。这首童谣,更是闻所未闻。”宴海高声道,“何人如此阴毒,竟敢说出‘天下素缟’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父皇必当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哦?可朕听说,这首童谣是自公主府里传唱出去的。”皇帝微眯双目,眼神玩味中隐着一丝警惕。

宴海低垂的眸光猛然抬起。

这首童谣是她让几个亲侍散布在长安各处,她们行事素来谨慎且隐秘,论源头绝非可能怀疑到公主府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