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准备工作后,池愿才和祈越出发。

打开车门,司机却不是常来的那位,池愿看清人后有些吃惊地“咦”了一声:“大姐?”

祈桑穿着黑色长裙,长发柔顺地垂下,脸上没有那种散漫的笑,看上去正经了不少。

“我不进去,就在门口。”她的声音不知为何带着沙哑和疲惫。

池愿见她眼底有淡淡青色,估摸着她应该没睡好,便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到了墓园,祈越先下了车,牵着池愿的手进门。

这是皇家陵园,大得离谱,每个皇室成员都有一块区域,装修不尽相同,看得出来都和墓碑主人生前的喜好有关。

池愿母亲的墓地在姬理不远处,比起其他人花里胡哨的花圃装饰,她这里只有一座长满青草的山丘,墓碑立在山丘最上方。

风吹过时,青草波动,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那种宁静。

两人牵手走到墓碑前,祈越将手里的茉莉花放在前面,这是他母亲生前很喜欢的花。

墓碑上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女人笑容温柔,如初生的新月一般美丽。

祈越坐在墓碑前,伸手拂去灰尘,望着那张相片,低低出声:“妈妈。”

妈妈。

这个称呼,祈越已经很久没有说过。

时隔多年,当这两个音节从口中吐出。

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幼年时期。

在那间小而狭窄的昏暗阁楼里,女人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拨浪鼓发出俏皮的声音,逗弄他开口。

呀呀学语时,会的第一个音节,就是“aa”。

那些刻意遗忘、被忽略的记忆,翻滚上涌。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学会说“妈妈”时,母亲眸中有惊喜的泪;

想起他学会走路时,母亲在他身后温柔看着,欣慰又有些遗憾地说“我们小越好厉害,都不需要妈妈扶着了。”;

想起……他学会写第一个字是妈妈手把手教着写的,自己的名字。

“越”。

越过阴霾,飞向高山的“越”。

她一生被囚困在宫闱与狭窄的阁楼之中,却希望自己的孩子越过山海,走向更高的地方。

眼眶发热。

祈越抿着唇,脑子里响起池愿昨天的话——

“也许,你是她那段昏暗时光里唯一的亮。”

他以为自己的存在是牵扯住母亲逃出地狱的荆棘,总是为此自责、痛苦,不肯原谅自己。

却忘了,她在看见自己时,失去聚焦的眸子会忽地涌现出细碎光芒。

摸他的发时总是温柔笑着。

她一直在爱他。

一直到死亡的前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