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脱下头盔,站在火盆旁取暖,问大林:“大营下一波粮草什么时候送到?阳方堡上下近三千人,不够吃啊。”
大林欲言又止,犹犹豫豫地模样被云霁看出来端倪,她神情陡然严肃:“粮草出问题了?”
大林知道再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早点想出路,他心一横,老实道:“这是最后一批粮草,不会再有了。”
云霁还是觉得冷,索性蹲在火盆旁,热气熏着脸上的血口子,火辣辣地疼。
她搓着手,不大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不会再有了?”
大林闷闷地“嗯”了一声。
火盆里大概是加了潮湿的木头,烧出来的全是黑烟,云霁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张嘴就猛呛了一口烟,捂着脸好一阵咳嗽。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忘了要说些什么了,准确的来说,是云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她不想再白费口舌。
大林走后,云霁扶着膝盖慢慢地站起来,她把樊忠喊到跟前,仔细地询问粮草分配。
樊忠拿着纸笔,反复算了三遍后,肯定道:“阳方堡现有两千八百一十六名将士,剩五车半粮草,照现在每人每日两斤的口粮,撑不过三天。再把死马肉分一分,最多顶六日。”
云霁想了一会,道:“口粮改为伤员一斤,其余人一斤半。”
樊忠点头表示赞同,他刚要出去,身后传来一句商量:“樊忠,伤马可以吃吗?”
她知道樊忠爱马如命,让他烹食死马已是勉强,如今还要对伤马动手,实在是强人所难。但人快没饭吃了,哪里还顾得上马?
樊忠背对着云霁,看不到他道神情,只听他说:“成,我去准备。”
正月三十傍晚,契丹的攻城炮抵达营地。
耶律齐衡见时机已到,连夜下令掩护攻城炮顺利渡过浑河。此炮巨大,嵌有八个巨轮,左右各四,行动需要一千士兵拖拽,声音震天动地,极容易被敌人发现。
“两万将士先过浑河,在沿岸形成一道防线,保护攻城炮。另有两万将士断后,防止敌人从后方包夹。”耶律齐衡排兵布阵,为确保万无一失拿下阳方堡,他竟出兵四万。
景泰十一年,二月初一。
听着浑河河口方向传来的巨响,一种不详的感觉萦绕在阳方堡每一个人的心头。
陆康面如土色,摸着垛口的手微微发颤。云霁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她轻声问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