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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泫则是随手拣了件有颜色的,通身烟云浸染一般的烟青色,衣料柔软,行走起来如流云浮动,甚是美观,又因其久居高位,举动间从容不迫、矜贵洒然,车夫打量好一会儿,兄弟、挚友、上下属猜了个遍,愣是没猜出两人的关系是什么。

猜不出来,便统统称作公子,这样准没错。他面上带笑,将两位迎上马车,随后抬手理了理缰绳。

“幽州几日能到?”

车夫道:“脚程快些的话,只需两日。”

江泫道:“走吧。”

“好嘞,这就走!”

车外传来马的咴叫,马车一晃以后,开始平稳前行。江泫抬手拨开窗边的帘子,视线掠过窗外的市井闲情,心中些微感慨。距离他上一次下山,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然而不论哪个时代,人间烟火气都是同样的旺盛,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他在心中感怀片刻,一侧头,看见了角落里的宿淮双。江泫租的马车不差,虽比不上世界子弟出门赴宴用,但也差不了多少,车内空间不小,不知为何宿淮双却坐去角落,神色看起来颇为拘谨。

江泫道:“坐那么远做什么?”

宿淮双抬头瞅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睫,听话地将位置挪近了一些……一点点。

江泫目测了一下他挪动的距离,在心中惊道:小孩的心思真难猜啊!!

然而,对于宿淮双来说,和师尊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煮茶,可行。面对面练剑,可行。在书房聆听他的教诲,可行。悄悄给他送糕点,可行。但被他亲自带着下山历练、私服出行、还要同他在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待两天,如论如何想都不可行吧!!

完全不知道该同师尊说什么……这次出行是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对方甚至只给了他一个晚上做潦草的心理准备,导致他现在异常拘谨,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正眼观鼻鼻观心强作镇定之际,又听江泫道:“坐过来,到我身边来。”

宿淮双硬着头皮起身,挪了过去。

身边的软垫下陷,宿淮双坐得近了,江泫才终于嗅到空气中漂浮的、名为“紧张”的气味。与此同时,他心中感到有些茫然。

紧张什么?他是要交代事情,又不是要吃人。

江泫抬手,施了个静音咒。咒法附上马车,外头的车夫就再也听不见里头的动静,就算他和宿淮双在马车里头打架,只要马车不散架,他绝不会听见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