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淮双道:“当时你前面很多人。”
口中有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江泫吃完了一口,才接着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嗯……大概是……缘分?”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能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没有具体经历过,因此不能明白它的真正含义。只是,虽然不明白,房内还是忽然默了默,一阵抓心挠肺的赧然在空气之中蔓延开来。
江泫忽然一口将那黄乳糕塞进嘴里,胡乱道:“我瞎说的,你当没听见就行!”
宿淮双的手指一紧,正想开口说话,江泫却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残留的糕点屑,强作镇定道:“我走了。”
便向门口奔去。
自那以后,在离开玉城之前,江泫几乎每天都来。他躲开侧柏的身法越发精湛,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白天老老实实地作卧床养病状,晚上就带着各种小物件往风氏的院子里头翻。
他与宿淮双之间越来越熟络,两人曾一起坐在院子里头数星星、一起挤在一个被窝里头说话,偶尔宿淮双也会松口陪他翻出府外到处逛逛,看灿若流火的夜灯、看河中飘摇的金红星星,看楼宇之间搭起的红桥,在某个雨夜里头一起被困在屋檐底下,一人手里握着一只白玉馒头。
玉城没有宵禁,夜市常常开到寅时初才收摊,如果碰上下雨天,则会收得更快一些。
大雨会冲熄玉城的灯火,也会冲熄长街上的人烟。原本热闹的街市慢慢冷清下来,江泫和宿淮双坐在一起,在目送最后一个小贩顶着大雨推车回家后,忽然道:“我要走了。”
宿淮双道:“……什么?”
江泫回过头来,认真地凝视宿淮双蒙在冷清夜色之中的侧脸。街上灯灭得七七八八了,唯有他们坐的这一家门前,挂着两只暖莹莹的灯笼,洒下温和的光泽。
宿淮双坐在灯下,额前的碎发在面上铺下细细的剪影,神色有些发怔。江泫又道:“我要离开玉城了。”
他其实想宿淮双回头问问他接下来要去哪。这样,他们就还能再说一会儿话。
对方也确如他料想那般回过头来,道:“离开玉城以后,回三行原吗?”
江泫摇了摇头。
“去药王谷。”他捏捏手中受了雨气冷掉的漫头,“看看能不能治好我的病。”
宿淮双默然片刻。他不擅长面对离别,如同他不擅长面对或接受他人的好意。如此呆坐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想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才能让这次分别少些遗憾,抬眼瞥见天上渐小的雨势,忽然站起身,掀开衣袍背对着江泫矮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