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瞳里已没有了飞扬的神采,只有深渊般的黑,其间笼罩着一抹掩不去的倦意,却不让人感到压抑,反而只觉温柔无边。
这是经过了多番的洗礼,才能有的眼神。
这是少年时的他,绝不会拥有的眼神。
“崔异。”
许含章淡淡的一笑,唤道。
这个他,自然不会是过去的他,更不会是什么裴子渊了。
他,只能是崔异。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从年幼走到年少,从天黑走到天亮,她走了很多的地方,看过了很多的回忆。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他。
“直呼其名,是为喝骂。”
崔异的眉头微微一拧,纠正道,“你可以用我的字或排行来称呼我。”
说着转过头,将车夫远远的打发走了。
“等等。”
真到了跟如今的他狭路相逢的一刻,许含章的心情反倒平静了不少,甚至有心情问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既然你排行为长,那为何在河畔边的那一晚,他们要称你为裴二公子?”
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很不符合她的风格。
再怎么也得客套性的寒暄几句,才对得起二人过去的情分。
“如果按裴氏的家谱来算,我是该行二的。”
崔异没想到她居然问这个,一时有些发怔,但还是认真解释道:“况且我是特意隐瞒身份而来的。既然要做戏,就得做全套,不能在这种细节上出了纰漏。”
“原来如……”
许含章顺势附和道。
岂料话还没说完,腿弯处便一软、一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下跌绊而去,饶是她反应奇快,也只是将趴地的姿势调整为半跪半立罢了,端得是十分狼狈。
几乎是在同时,有一粒浑圆的石子得意的滚落至她的脚边,颇有几分耀武扬威的气势。
“我用这个打蝉,很准。”
崔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至于打人,那就更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