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顶层停车场里面,男人拿着望远镜观察对面小区的某一扇窗户,他已经在这里守候好几个小时了,上来取车的人不多,也没有几个人关注他的行为。
天快黑了,男人有些焦急,拿望远镜的手微微渗出薄汗。
终于,他发出一声欣喜的喊叫,很轻,拿着望远镜的手也放下了。
“太好了,他终于动了,接下来,就看那东西起不起作用了。”
将望远镜匆匆放回包里,男人用手扶着耳朵边缘,那里有一条细线从头发间隙中垂下来,原来这个男人还带着耳机。
片刻之后,男人再次发出一声欢呼,然后匆匆朝超市电梯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电梯里面。
莫海右终于坐上警车,准备回警局了,四具尸体现在已经全部送往停尸房,法医助手也在那里等待着莫海右回归,接下来就是好几个日夜的紧张工作。
这种生活状态莫海右已经习惯了,坐在警车里,隐隐感到胃部有些不适,莫海右打开黑色皮包,正想要拿胃药,颜慕恒的电话就像有感应一样打了过来。
“喂,什么事情?”
“小左,你现在在哪里?”
“警车上。”
“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王莉莉逃跑了,刚才付岩把警员找去开了个小会,应该是为了王明朗交代的事情,我也假装跟着一起去,躲在角落里观察王莉莉。”
“然后呢?”
“她居然自己打开了手铐,偷偷从机场后门溜了出去,我一直盯着她呢。”
“你不会告诉我,你和王莉莉两个人一起离开机场了吧?”莫海右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声对着听筒那一头说。
颜慕恒的声音显得很低沉,“抱歉,小左,我总觉得王莉莉这个女人幕后似乎隐藏了很多东西,就像刚才,她因为王明朗单独审讯的事情,拼命反抗警员,可我从她眼里看不出来她对王明朗的爱意。”
“但是你不能够私自跟踪犯人,这样很危险!”
“你是在担心我吗?小左?”
“这不是担不担心的问题,你身为辅警,犯人逃跑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专案组负责人,怎么可以私自行动呢?现在,告诉我你的方位,我马上给付岩打电话!”
“抱歉啊!小左,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好像在一个地下室里面。”
“你……算了,地下室有什么特征?”
“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王莉莉进入这里之后就消失了,不过这里有一股海水的味道,咸咸的,还混合着酒味。”
“海水的味道吗……”莫海右正想要继续说下去,颜慕恒突然就挂断了电话,他赶紧对着电话里急吼:“颜慕恒?颜慕恒?!”可是耳边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王海成家里
莫海右绕道进入王海成母亲现居的院子里,一看到尸体,他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知道多久,莫海右没有看到如此凄惨的尸体了。
尸体身上几乎没有血迹,伤口也并不多,死亡时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口角有唾液流出,身体僵硬,却没有腐烂很严重。
身上带着淡淡的臭味,还夹杂着汗味,脸上也有流汗的痕迹,双眼眯成一条缝,翻开眼皮,瞳孔放大,向上翻进头盖骨里。
眼白浑浊,莫海右用白手套替死者擦去一些眼角的污垢,视线继续向下,死者脸上布满了皱纹,脖子上的肌肉松弛,法医耐心看着每一寸肌肤,检查伤口,但结果是脸部、脖子、肩膀、上臂、还有腿部均无伤口,只有小臂、双手和脚背上有一些钓鱼线勒出来的划痕。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从上往下仔细观察整具尸体,钓鱼线几乎绑住了老人全身,而且看上去勒得很紧,莫海右轻轻翻动尸体,立刻,直接接触皮肤的钓鱼线就划破了尸体的表皮,在她脖颈处留下一道痕迹。
“我来之前有人翻动过尸体吗?”莫海右问身后的警员。
“没有,谢警官和恽先生过来检查过,但他们没有动尸体。”
“好,我知道了。”
莫海右放下尸体,双手伸到她与靠背椅的夹层中摸索着,钓鱼线的结应该被压在尸体下面了,莫海右需要确认位置。
结如果在脖子后方,或者腰后的话,就证明被害人自己也可以做到在身上绑钓鱼线,不过,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即使绑在这两个地方也是很困难的。
从法医内心来讲,他不愿意相信这个老人真的是被自己儿子绑成这样扔在这边的,倒更愿意相信老人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自己绑住了自己。但这需要证据来证明。
首先,就是刚才说到的钓鱼线系扣,是不是能够自己系上。其次,就是从老人之后的身体检查报告体现出来的综合结果来判断。
单从现场看来,莫海右不是没有判断,第一,如果说老人是长时间不动,饥饿、脱水导致的死亡,莫海右认为不是,老人的口腔黏膜和皮肤表面并不干燥,也没有静脉萎缩的现象,口腔外还有口水。
第二,老人的死亡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根据室外的湿度和温度,还有尸体本身腐败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36个小时。
一般尸体在常温下,死亡24个小时之后就会开始腐败变色,先从下腹部开始,莫海右检查了老人的腹部,确实有腐败现象产生,但不严重,尸斑也很明显。
他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36小时之内。第三,死者被钓鱼线勒出来的伤口明显是死后造成的,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老人在死亡之前并没有大力挣扎呢?
在恽夜遥发给他的短信中,恽夜遥认为死者有挣扎过,但因为绑缚,再加上年龄大了,挣扎的幅度很小。但莫海右看来,这些挣扎痕迹都不如伤口的流血程度来得有说服力。
鞋子掉了,可以是绑缚之前自主踢掉的,衣服稍显凌乱,这个也可以伪装,其他方面就没什么了。
莫海右看着老人痛苦的神情,分析着,他已经站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弹,身后的警员忍不住问:“莫法医,怎么样了?”
没有回答,警员只好收回话头,但他发现莫海右的视线一直定格在尸体脸上,于是也好奇探头去看尸体的脸。
从那扭曲的表情中,莫海右在揣度死者死亡前的心情,那种痛苦给他的感觉不是来自于疼痛,而是一种无法摆脱束缚的焦虑和憎恨。
是因为无法摆脱钓鱼线的束缚吗?不,法医伸手拂过老人的手指,那里很放松,没有弯曲痉挛,说明老人的焦虑并非来自于身体表面。
“应该是一种长久以来积累的束缚吧?是谁让您如此憎恨呢?”莫海右自言自语说到,身后的警员一脸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