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字迹工整,落笔清晰,行文却很啰嗦。
她草草看了两句,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不由蹙眉问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长喜一手举着书,一手伸出根细细白白的食指点了上去:“您看这一段。”
“这一段……”太微循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一看愣住了,“这、这是什么?”
——上头写的,竟是一段祭祀之法。
藏书阁内猛然安静下来。
就连呼吸声,也瞬间湮没在窗外雨声里。
太微抓着书,深吸一口气,飞快走到了窗边。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她沉着脸,一字字仔细地看起来。
一旁默不作声看了半天书的藏书阁小厮见状,好奇地朝长喜靠过去,悄声问:“长喜姐姐,是找到姑娘想要的东西了吗?”
长喜嘴唇颤动,声音发虚:“不是姑娘要找的东西。”
书上所写的——是比姑娘要找的,更古怪的东西!
她朝小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屋外雨声洪雷一般涌进来。
太微一张脸几乎贴到了书页上。
屠杀!
瘟疫!
人祭!
这哪里是祭祀召唤仙人的法子?!
她几乎下意识地想到了松山县那场骤然爆发的疫情。
直到她染病去世,都没有人知道疫情究竟从何而起,也无谈控制。偌大个松山县,能逃的逃,不能逃的,全死了个干净。连鸡鸭猪狗,也一概没有例外。
她从始至终,都以为那是一场天灾。
是她倒霉透顶,才会染上疫病,一命呜呼。
可这一刻的她,突然不敢肯定了。
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谁能断言?
祁老夫人听傻了眼:“招、招赘?”
他什么时候动的这个心思?
回过神来,祁老夫人匆匆追出门去:“远章!”
可祁远章已然走远,只余一角衣袂叫风吹得扬起又落下。
他来时磨磨蹭蹭,走时倒是飞快。
祁老夫人追至廊下,被风雨阻断了去路,气得直骂:“这混账东西,话说一半便走!怕是半点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沈嬷嬷听了一路,见她失态,连忙劝说起来:“伯爷兴许就是随口一提,当不得真。”
祁老夫人望着雨幕,咬了咬牙:“你看他的样子像是随口一提?我看他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却不来同我商量!”
沈嬷嬷闻言,转过身使了个眼色。
等周围侍立的丫鬟婆子都下去了,她才叹息道:“伯爷小儿心性,兴许转天便改了主意也说不准。您同他置什么气。”
她是祁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岁数大,情分重,说话便也敢说些。
祁老夫人听得颇为受用,侧目来看她:“你真这般想?”
沈嬷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奴婢以为,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祁老夫人面色稍霁:“说来也是,他要招赘,招的哪门子赘?这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业,他不想着留给儿子,难道要拱手送给外人?”
“再不济,也还有定安在!嫡亲的外甥,不比外人强?”
祁老夫人说了几句,心里似是通透了:“他定是信口胡诌的招赘。”
不过——
“退亲一事,倒像是真的。”
她抿了抿嘴,仿佛口干舌燥。
慕容家这门亲事,她可真舍不得丢弃。
“不行,不能退亲!”念头一动,祁老夫人说出了声。
沈嬷嬷站在一旁,闻言却犹豫了。
她方才劝的那些话,已是胡说八道,如今再要接着劝,还能劝什么?她听着雨声,只觉脑袋空空,肚子里也空空如也,多一个字也想不出来。
……
午后的雨越下越大。
太微倚在藏书阁临窗的架子上,突然一气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丫鬟长喜见状连忙从书堆里爬起来:“姑娘冷不冷?别是着凉了,奴婢回去给您取身衣裳吧?”
太微近日天天晨起练功,自觉身强体健,已不是昔日祁太微,哪里需要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