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眼泪

不二臣 意迟迟 2459 字 2024-04-21

良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活过来。

“原来是这样……”他低低说道,口气很平静。

太微暴跳如雷:“原来是这样?你听了这样的事,便只是这般想?”

她双眼泛红,声音拔高:“我们几个,难道全是你从路边捡来的不成?”

“不求你同旁人的父亲一样,嘘寒问暖小心温柔,可听了这样的事,你便只说得出一句原来是这样?”

话音颤抖,带上了哭腔。

太微霍然起身。

泪珠一颗颗从泛红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太不像话了。

这种爹真的!真的太不像话了!

太微用力抹着眼睛,想要将泪痕抹去。

她不要哭。

她不能哭。

连她都要哭,让小七那样的孩子怎么办?

眼泪这种东西,是给小七那样的孩子流的,不是给她的。

可她越抹,泪水却越如泉涌。

一张脸,湿漉漉。

哭得真难看。

祁远章仍然坐在台矶上,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开了。

他微微仰着头,看向太微,面无表情地道:“不这般说,要怎么说?”

他的声音,他的神情,他的语气。

都平静到可怕。

那个天天穿着身大花袍子四处乱晃,满嘴胡说八道的男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太微的愤怒和委屈,在他眼里似乎一文不值。

他收回视线,遥遥望向远处灰白色的天空,低声道:“凡事皆有代价。”

“我不服不肯从,于是被斩杀于太和殿,祁家因而支离破碎,举家逃亡,最后无一善终;我从了我服了,却又死在复国军手下,小七也因此落到了孙介海的手里。”

“我能说什么?说小七真可怜吗?说我做错了吗?还是说我要提刀去杀了孙介海?”

他看着天空,嗤笑了声:“人活一世,谁不可怜?”

“你以为你退了婚,留下继承家业,便不可怜了吗?”

喜欢的姑娘?

他仓皇转身,像是被戳破了心事。

天边流云道道,渐渐凝冻成冰。

三日后,慕容家退还了婚书。

婚书送到祁远章手上,又被他交给了太微。父女二人站在廊下看雪,看得面颊发红,直打哆嗦。

这天是真冷,穿再多也不觉得暖和。

偏偏他嚷着要看什么雪——

二人各自裹了一身厚厚的大氅,只看背影,活像两头毛多肉厚的狗熊。

太微站累了,就地一蹲,坐到了台矶上。

大氅半截垫在身下,便不觉得台矶有多冷。

她打开婚书随意扫了两眼。

祁远章学她的样子,也坐下来:“怎么样,我说慕容显那小子不会在这事上纠缠太久的吧。”

太微“嗤啦”一声撕了婚书,冷然道:“慕容舒来见娘亲,十有八九就是慕容四爷的主意,既然娘亲没有松口,那他再纠缠下去又有什么用处。”

祁远章哈哈笑了两声,忽然问道:“依你看,慕容显为什么带着侄子在这个时候入京?”

年关将近,他们不留在洛邑过年,却奔波跋涉赶来京城,实在怎么看怎么古怪。

太微想了想道:“莫非是因为信陵王?”

祁远章脸上笑意莫测:“你倒是消息灵通。”

太微将手中碎纸揉作了一团:“这般说来,还真是因为复国军的事?”

自从发现记忆出现偏差,不能再拿来作准以后,她便有意地留心起坊间消息。二宝那群小乞儿,居无定所,四处乱窜,每个人都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

有用无用,真真假假,全部混杂在一起。

她也不挑,什么都听,听完了再自己掂量。

真伪虽然不易分辨,但消息是否有用,并非全以真假来区分。

就如这一条——

信陵王藏在洛邑。

不论真假,都有用处。

她侧过脸看向父亲,微微蹙眉道:“所以慕容四爷此番入京,是为了表忠心?”

祁远章点点头又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青青的胡渣。

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胡子仿佛也长得快了些。

他抿了抿嘴道:“我听了一个消息。”

太微不说话,只是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