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晶和胡青牛两口子相顾骇然中，咳嗽声越来越近，频率也越来越高，已经听上去有气没力，又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偶尔夹杂这两声阴森森的冷笑，呕哑嘲哳极为难听，吵得人心烦意乱。毕晶这个恨啊，你咳就咳吧，使这么大劲干什么，怎么不咳死你呢？

骡车越上越高，山路渐渐崎岖，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只是转眼间，金花婆婆速度却丝毫未减，已经接近到十丈之内。王难姑忽然一咬牙：“师哥，我下去挡他一挡，你们快逃！”身子一动，就要跳下车。胡青牛一把抓住，沉声道：“她找的是我，我下去！”

“我去！”

“我去！”

俩人说了没两句就吵起来了，毕晶拍腿大叫：“真是活冤家啊你们！去什么去，谁特么也跑不了，你们能挡得住是怎么地？”

胡青牛夫妇同时一怔，登时不在争吵，四目相顾，神色黯然，四只手握在一起，转头对毕晶道：“我夫妻在劫难逃，小兄弟你，你自己逃命去吧！”

“狗屁自己逃命啊！我要肯逃命，我来这儿干嘛？”毕晶大叫，这两口子啊，这时候不急着跑路，你玩这一套，拍琼瑶啊还是感动中国？一把夺过胡青牛手里鞭子，照着骡子屁股猛抽过去。那骡子吃痛不过，连声长嘶，蹬蹄子尥蹶子，却怎么也跑不快。耳边劲风破空，冷笑声中几道金光飞过，在前面山石上一撞，闪电般弹回来。胡青牛一闪身，一手按住毕晶脖子猛摁下去，嗖嗖几声，几个尖锐物体擦着毕晶头皮飞过，多多多钉进车框上，整个骡车似乎都颤抖起来，不消说，肯定是金花婆婆赖以成名的暗器——金花！

骡车刚转弯没走几步，毕晶就觉得身后帘子微微一动，一股凉意从头至尾瞬间传遍全身。这是又给老子下毒？毕晶大惊失色，不是相信老子了么，怎么还来这一套呢？但身子随即一阵轻松，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丝毫不适之感。心里一动，胡青牛转过头来，歉然道：“刚刚不知阁下是友非敌，拙荆略略使了些手段，多有得罪，阁下莫怪。”

果然如此！毕晶身体忍不住一哆嗦，虽然知道现在是没事儿了，可刚刚那浑身火烧火燎的难受劲，让他一想起来就肝儿颤。这帮混江湖的啊，什么殷素素啊侍剑啊，什么胡青牛啊王难姑啊，都是一个德性啊！也不管见着是谁，上来就给你来一下子，刚刚要不是老子机灵，先喊了声“金花婆婆来了”，估计现在全身都凉透了。奶奶的以后跟这帮人打交道，可得小心着点——尤其是真有一天要去救程灵素的时候，那边那几位，可比王难姑还狠……

不过话是这么说，谁叫咱爷们儿现在有求于人呢？叹了口气道：“行了，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谁让我来得唐突呢，呵呵，呵呵。”一边干笑，一边暗骂自己贱，可是啊，还是那句话，谁叫咱有求于人呢？怪不得总有人说无欲则刚呢，小时候不理解没有欲望了怎么还会刚，现在才知道这句话里简直包含着至理啊，人哪，一旦有了想法，可就硬不起来喽。

胡青牛见他脸色变化，神色古怪，也不知道眼前这装束古怪的胖子究竟在想什么，轻咳一声道：“不敢请教阁下……”

“行了行了，别阁下前阁下后的，我叫毕晶，按照老规矩，叫我老毕也行，叫我胖子也可以。”毕晶摆摆手，转转眼珠子又道，“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客气。”心说哥们儿先把话跟你说前头，关系先铺垫好，到时候求你出手也好张嘴不是，都一家人了，你好意思拒绝么？

胡青牛听他越说越古怪，完全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奇道：“什么老规矩？还有这个，一家人……”

一言未竟，忽然，远远地传来几声咳嗽。这咳嗽虽然听上去很远，但偏偏又似响在耳边，胡青牛和毕晶脸色同时大变，王难姑在车厢里探出身来，骇然低呼：“金花婆婆！”

胡青牛一伙的目光向毕晶看过来，低声道：“怎么，她在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