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跟着清流出了门,走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清流走到院门处,忽然抖了抖袍子,而后定定地看着江灵,脸上是很少见的正经严肃之色。
他问道:“白冰之事,你可还怨我?”
江灵转了转眼珠,黯然地低下头,轻轻说道:“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怪你的。”
清流微笑着看着她,说道:“这就对了。白冰是白冰,我是我,我跟你才是一伙的。不论白冰如何,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那枚簪子一样,一片火红。”
江灵的眼眶又红了,她吸着鼻涕,怪道:“我已经都知道了,你为何还要说?”
清流摇摇头,道:“这不一样。我以前以为,若是两人足够熟悉,便能心意相通,不说只字片语也胜似千言万语。可是近日我才知道,说出来的话都可能是假的,人心和默契这样的东西,更不可靠了!”
江灵听清流的话,忽然觉得很不安。她刚想说些什么,清流伸手止住她的嘴,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愿意跟你坦诚相待,不愿意打哑谜。你是我带你进的静湖,所以我一定把你好好地带出去。”
这话更让江灵难以理解了。清流却已经抬腿迈出了小院,他的白袍子在夜色中像是一面旗帜摇来摇去,隐入漆黑的院外。
他的话穿过夏夜燥热粘重的风,灌进江灵的耳中。
他说:“待到我不必隐瞒的那一日,我必定将一切都告诉你。”
话音落了,白袍子也不见了,清流走了。
江灵站在门口,静静地发了一会呆。
她想了想,清流果然是个好狐狸,讲义气,她当初没有看错人。
这样想着,江灵又欢快起来。
她掩上院门,进屋点灯略微收拾了下,便躺下睡了。
她想,若是娘亲还在,她应该还会好好地生活在自己家里,晚上能吃到一碗稀粥吧!
若是再能佐一味小菜,那滋味,便是神仙也不换了。
可是现在,她害死了娘亲,现在还差点害了姜少华,实在没有什么脸再哭了。
但是泪水止不住流下来,划过她的鼻梁,淌到她的唇边。她舔了一口,咸涩的滋味,如同她心中翻涌的苦水。
忽然之间,她觉得头上一轻,盖在头上的被子被人拿开了。
清流一手托着碗碟,一手拉着被子,笑眯眯地看看她,道:“我顺手拿了一碟米糕,听姜少华说,你甚是喜欢这种甜腻的吃食。”
他嫌弃地看了看手里的碟子,递到她面前,道:“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了,都给你吧!”
江灵坐起身来,恼恨地看着他,垂下头,默默流泪。
清流叹一口气,将米糕放在一边,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红彤彤的簪子,掰开江灵的手,将它强行放进去,又帮她蜷住五指,道:“桃木此刻不当用,我便去找了一块珊瑚刻了这枚簪子。我没有白冰的手艺,可刻不出凤尾来。不过你这脾气,跟田里的牛倒是有些相似,我便雕了个牛角,你看如何?像不像?”
江灵翻开手,对着簪子端详了片刻,忽然破涕而笑,却又忍住笑意板着脸道:“不像!你才是牛呢!”
清流假装讶异地拿过来左看右看,喃喃道:“我看着很像呢!小狐狸们也说像!”
江灵终于忍不住了,笑得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
清流欢喜地看着她,再次把米糕端到她面前。
江灵抹了一把眼泪,有些害羞地捂住脸,道:“先去洗个脸再吃。”
清流笑得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四人围在桌子旁,除了清流以外,其他三人皆是眼不离碗,嘴不离筷子,连吃带喝的忙活不停。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把三只肥嫩的野山鸡吃了个精光。
姜大夫率先放下了筷子,看着一脸得意的清流,拱了拱手,躲闪着眼神道:“让清公子笑话了。”
清流哈哈大笑几声,拱手回礼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