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境界还不稳，被这话气得眼前一黑，手赶忙扶向地面，却触到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胳膊。

她甩开他的胳膊，道：“他们没有伤我。”

白冰道：“那是谁伤的你？我找他们算账去！”

白冰说走就走，竟然真得站了起来，一脚踢开一个酒坛子，愤怒地托起一团业火，怒道：“到底是谁？！”

他身后的合欢树随着业火的出现，突然冒出了无数粉色绒花，青瑶一瞬间看得呆了，直到被白冰又一声怒喝才喊回神。

她赶忙扶着树站起来，道：“没有谁！你冷静一点！”

白冰的眸子忽然变了颜色，森白的瞳仁冷冷地扫过她，最后望向了远处的天空。

“我要杀了他们！”

青瑶心说不好，手在树干上一撑，借力扑向了白冰。她本想扑住他的腰，他的腿，却没想到白冰往前走了两步，接住了她，她结结实实地跌到了他的怀里。

白冰的眼珠转得很快，焦急地打量着她，道：“怎么了？还难受吗？”

青瑶摇摇头，道：“没有人伤我，你要是敢去报仇，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白冰顿了顿，眼珠倏地变回了原样，扶着她坐在树下，道：“我听你的。你在我身边，没人可以伤害你。”

青瑶听了苦笑一声，道：“不要再杀人了，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白冰想要说什么，但一看到青瑶疲惫的脸，又住了嘴，老老实实地坐在她身边。

青瑶看着如此听话的白冰，心了一酸，痛苦道：“你为什么要杀凡人呢？他们和你无冤无仇，只不过本本分分地修炼而已。”

白冰诧异地抬头看她，道：“凡人？什么凡人？”

青瑶摇摇头，语气更加凄楚，道：“北方的玄门世家，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白冰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才严肃道：“我没有杀过北方的凡人，玄门世家更不用说了，他们太弱了，根本不值得我动手。”

彩灵山的结界对青瑶形同虚设，不过她一进山就被山上的豺狼虎豹们发现了，还有不少猴子都坐在树枝上看着她，又好奇又兴奋地叽叽喳喳乱喊。

青瑶赶紧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猴子们却不听，围在她身边又是跳又是挠，青瑶哭笑不得，艰难前进，走了好久才爬上了山顶。

天光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她曾经滚过的草地上挂满了露珠，走过的时候靴子和下摆都湿了一小片。

她挥开仍玩闹不休的猴子们，有些紧张地走过草地，再爬上一个山坡，一抬眼就见到了山顶上合欢树的树冠。

青瑶吃惊地发现合欢树的花全都没了，偌大的树冠上满是暗绿色的叶子，在晨曦中如同静默的幽灵，阴沉沉地站着。

突然，一股浓烈的酒味飘到她身边，再顺着一阵微风飘到山坡上，卷到空中，一会儿就闻不到了。

她心里一慌，赶忙往前跑了几步，终于看到了树下的那个人。

白冰半靠在合欢树下，一条腿曲着，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坛子，酒正从斜斜的坛口淌了出来。

在他身边，这样的酒坛子简直不计其数，横七竖八地滚满了另一侧的山坡。

白冰闭着眼睛，后脑勺抵在树干上，脸面对着彩灵山东面翻涌的云海。

天色将明未明，似暗非暗，映的他的脸朦朦胧胧的，只觉得格外苍白，格外孤寂。

见到这样的白冰，青瑶始料未及。

他杀了那么多人，人大抵是狂乱的，暴躁的，或许已经杀红了眼，叫嚣着要再去杀才能发泄心头的不忿。

再不济，他若是像刚才那群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也好。

青瑶的心就这么一点点软了下去，差点都拿不住刀了。

她使出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脚挪到山顶，挪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看着他。

白冰喝了很多酒，睡得特别沉，此刻已经是他睡过的第三个清晨了。

他浑然不知梦中的人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梦中的青瑶留给他的，永远是一张迷茫无措的脸，和犹豫着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