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没有看上当然可惜,但是教案不备可不行。她慢慢地爬起来,想要下床的时候,正瞧见了阿年熟睡的模样。
这一眼,便叫庄叔颐挪不开目光。
扬波的相貌自然不会有大的变化,他们相见时已经是少年,如今也不过是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和阴暗罢了。这就是庄叔颐最喜欢的模样,从没有变过。
庄叔颐忍不住满足地笑起来,躺了回去,转过头去望着他的脸,用手指轻轻地描绘他的脸颊、他的鼻梁、他的眉毛……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而这最完美的不过是,他属于自己。
“好痒。”扬波突然地睁开眼睛,笑着抓住庄叔颐的手指,吓了做贼心虚的某人一大跳。
“阿年,你没睡?”庄叔颐讨好地笑。就算对方不回答,她也猜得到,八成是自己把他给闹醒了。
“是啊,家里藏了这么大一个宝贝,哪敢睡熟了。被人偷走了怎么办?”扬波笑闹着将庄叔颐搂进怀里。“好了,快睡吧,教案明天也可以准备。你是下午的课。”
“那好吧。这么大的宝贝,你可得藏好了。”庄叔颐将自己整个埋进了扬波的怀里,甜蜜蜜地睡着了。
外头的世界依然危险得摇摇欲坠,然而里面的世界却牢不可破。
第二天上完课的庄叔颐和扬波如约去看了那场电影。说的也正是九一八之后抗日救亡的故事。
饰演多情诗人辛白华的袁牧之有多英俊迷人,饰演革命勇士梁质夫的顾梦鹤有多坚毅热血……这些都不必多说,最叫全场的人情难自禁地是那首主题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
这首歌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心声都呐喊了出来。
绝不愿做奴隶,站起来,不屈的中华儿女!
自蒋校长颁布“抗日必先剿匪,匪未剿清之前,绝对不能言抗日,违者即予最严厉的处罚。”的命令之后,庄叔颐便对南京国民政府彻底失望了。
一个被分裂的国家,仍然属于一个国家。而一个被占领的国家,就将是亡国之国了。难道这一点道理,那些自诩上层的人士都不明白吗?
庄叔颐一边抑郁愤懑,一边继续进行她读书的道路。也许是痛苦和愤怒激励了她,她很是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学业。
在傅教授和众多教授的认可之下,庄叔颐接受了正式讲师的职务。而在她正式教师生涯的第一批学生里,有一个女孩大抵是再叫人眼熟不过了。
“叔颐!”
“叫老师。”庄叔颐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萦萦,在学校的时候就不要叫我名字了。本来我就压不住他们,这样下去,我就该和隔壁那个大舌头一个下场了。”
吊着车尾巴靠上梦之大学的白玉萦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我忘记了。我进来之前,大哥和大嫂还嘱咐我千万要尊敬老师。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巧啊。”
“是啊。所以开学前,我说也许我们会在学校里碰见这件事,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对不对。”庄叔颐无奈道。
“你不是说也许嘛。对了,叔……舒老师,听说你要办报纸?”白玉萦早就比庄叔颐高了一个头,可还是如少女时代那般大大咧咧。
庄叔颐自然是清楚她这一点,是以也不计较,笑着点头。“是啊。怎么,你也想投稿吗?若是过稿了,我可以考虑给你加一点平时成绩。”
进了大学,本来只有一个头大的白玉萦,如今是一个头两边大了。她那成绩,说是考上来的,不如说一半靠运气,一半靠老天,稀里糊涂地便上来了。
庄叔颐知道了,指不准得多嫉妒。她当初考得要吐了血,也差点被刷下去呢。这个好运的少女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考中了。
“我连你要办什么报纸也不知道。难道你也是和那边一样,办个什么喊叫书?”白玉萦神秘兮兮地指了指东北边。
庄叔颐好笑道。“什么叫喊叫书,人家那叫《怒吼吧》。我们这边也是有的。我就不做同样的报纸了。我想要办的是关于祖国的珍宝的报纸。就是征集大家写些关于中国的传统,民族的传统,历史,还有习俗这样的文章。”
白玉萦听了立即眼睛一亮。“就和你的《螃蟹赋》一样吗?”若是那样的杂记,说老实话她这样的半桶水也是敢写的。毕竟不过是日记一般的东西罢了。
庄叔颐笑着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这些年写了这么些,你怎么只记得最初的那一篇啊。小馋猫。不过,你别看只是些平常的东西,但也正是这些东西,体现了我们国家、民族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