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老爷在我药里下了毒,这我都知道,今日好容易回来了,也该把欠我的命还我了!”“冬娘”的声音逐渐转为凌厉。
“你们母子黑心烂肺,为了另娶新妇,将我毒害,今日我先杀了你,再去找洛宴斋那个负心人!”“冬娘”说着,五指张开便向她扑去。
老太太“啊”一声大叫,边往床里爬,仍旧不忘替洛宴斋辩驳:“不关老大的事,是我,是我一个人做的,老大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一个母亲,凭他再怎么恶毒,对自己的子女都是挖心掏肺的好。
“冬娘”却丝毫没有动容,动作不加停顿,“他就算没亲自动手,也少不得一个失察之罪!”十指成抓状,一把掐住老太太的脖子。
老太太再次替儿子分辨的话不及出口,只觉得一股透骨的凉气袭来,登时呼吸不畅,惊慌之下也顾不上害怕,伸手抓住“冬娘”的手臂使劲往外掰。
“冬娘”的眼里露出诡笑,突然嘴巴一张,长长的舌头吐出来,眼睛暴突而出,往外滴答着血。
老太太被这凄厉的模样一吓,再也受不住“啊”一声大叫,豁然坐起。
原来是做了个梦!
室内灯光黯淡,窗外树影婆娑,摇曳的黑影投在屋里,像个张牙舞爪的怪兽。
虽不见鬼影,但房内依旧充满不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榻上值夜的侍女起身趿拉着鞋匆忙过来,低头弓腰问道:“老太太,您怎么了?可要起夜?”
有了人气,室内令人不安的感觉才倏然散去,老太太大口大口喘着气,额上汗水津津而落,紧着嗓子道:“把灯罩拿开,拿开,快!”
侍女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快步过去,拿起落地灯上的浅黄色灯罩,光线瞬间亮堂不少。
聂府地方不算大,在房顶上略找了找,洛明光指着中路主院那里道:“在那里。”
风十四娘带着她飘过去,往那主院正屋前一放,自己抱着双臂退后站着。
怨灵不怨灵的她可没放心上,她身上杀气重,怨鬼幽魂等闲不敢近身。
主屋的门没有上锁,积了许多灰,夜晚看不清,洛明光一推就簌簌往下落。她呸呸两声,急忙退后,等灰落的差不多了,才跨了进去。
风十四娘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听得窃窃私语,似乎洛明光在跟人交谈,却半点听不见说了什么。
好半晌,见洛明光从里面迈步出来,道:“走了。”
风十四娘也不问,依旧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回到洛府。
白日的时候,洛明光在老太太面前提到她过世的母亲,说夜晚梦到生母责备她不孝,回来这么久了都没祭拜过她。作为子女感到异常不安,因此想要去祭拜亡母。
洛明光母亲周氏亡故时是在秣州,送回祖籍安葬,她所说的祭拜自然不会是回祖籍祭拜,而是在府里。
像洛宴斋这样为宦在外,合族仍留祖籍的人很多。这类人的宗祠在祖籍,每年节时祭拜不便,所以都会在自己的住处修建专门放置亲人牌位的地方。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通常会把放置牌位的房子建在府邸中路靠后的高地,称为家祠。
洛家就有这样的家祠,供奉着洛宴斋曾祖以下长辈。但老太太不喜周氏,洛宴斋薄情,进京后醉心名利,早把周氏抛在脑后,周氏的唯一血脉也流落在外。所以在有人刻意不提,有人忘记的情况下,洛府竟然没有供奉周氏牌位。
洛明光这一提,洛宴斋登时想起这茬,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好在急中生智,僵笑着扯谎:“前几年总梦见你母亲,为父担心你母亲魂魄不安,把你母亲的牌位供奉在庆元寺,好让高僧超度早日超生。”
洛明光才不信他的鬼话,当然也不会去揭穿他,只道:“那女儿明日就去庆元寺祭拜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