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翻着另外一本册子,问王氏道:“那米铺、香烛铺子里的伙计怎么办?”
王氏想了一下,若将铺子盘出去,新的东家继续雇用他们也就算了,若是新东家不想用她这老东家的人,将他们全都辞退了……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辞退了他们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生计。王氏一时倒有些犹豫起来,那些伙计管事都是她用惯了的人,在她的铺子里做的时间长也都是忠心之人,王氏心中不忍他们落入那种境地。
王氏道:“铺子盘出去的时候,跟买家签个协议,不准辞退铺子里的伙计。”
凤卿笑着道:“铺子易了主,钱货两讫,就算签了协议,又哪里能保证能管得了人家东家不辞退人。”
王氏问道:“那你说应该如何?”
凤卿笑着道:“米铺和香烛铺子虽然利润少了些,但也还是年年赚钱的。母亲您看这样行不行,铺子不卖出去,而是将铺子承给他人经营,我们每年只收取一定的承包费用,经营上的事情我们不过问,盈亏也由承铺人自负。母亲想把铺子盘出去,担忧的主要是路途遥远管理不便,这样就少了管理上的烦恼。铺里或许会有管事账房或其他人想要承包的,我们将铺子承给他们,费用上我们可以优惠一些。铺子的其他伙计与他们共事已久,经营习惯已有磨合,相处中也多少有了感情,使用新人反倒不如用旧人。我想,他们辞退伙计的可能性定然比别的人要低。”
王氏想了一下,道:“你这倒也是个法子,便按这做吧。”
这时,盛麽麽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王氏屈了屈膝,道:“夫人,陈姨娘那边喊不舒服,从早上便一直吐,告到我这里来说想请个大夫。”
王氏问道:“她怎么了?”
盛麽麽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细声对王氏道:“看她那模样,怕是有了。”
到了二月二,龙抬头,雨水足。
天地到处都是焕然一新之色,树木冒出了新芽,百花争先绽放,一派生意盎然之色。
谢远樵在书房里接了京城来的一封信,接着便喜气洋洋的来了后院,进了正房的门,红光满面的对王氏道:“好消息,大舅兄来信了,按他信中的意思,我今年的调任应是有着落了,极可能会是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
王氏得到的消息不会比谢远樵晚,此时也含笑对谢远樵道:“恭喜老爷,虽然不是六部,但大理寺也是个实权部门。”
大理寺少卿和知府虽然都是正四品,但是大理寺少卿是京官,自来要高一等。多少人一辈子就是卡在地方官和京官这临门一脚上,一辈子不能再前进一步。而谢远樵跨过了这个坎,凭他的现在的年纪和为官的狡猾之处,到致仕之前,就算当不了六部主事,在大九卿之列也少不了一个他的位置。
因此谢远樵这次调动虽然品级不变,但仍属于高升。
谢远樵笑着叹道:“这次我能得到如此好的位置,真要多谢大舅兄的多方走动和筹谋。”
王氏笑着道:“都是一家子亲戚,大哥不帮着你帮谁,只盼着老爷他日高升,莫忘记兄长今日的帮扶。”
谢远樵捏着鼻梁下的两撇胡子,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王家是大望族,王氏的父亲和祖父皆官至一部尚书,王氏之父王老太爷更曾是内阁首辅,两朝德高望重的元老,死后特进光禄大夫、被追谥为太师。王家哪怕这一代的男郎才能不显,靠着祖宗的荫蔽,也能依旧在朝中占一席之地。
他自小失估,父母亲族皆靠不上,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应该和王家拧成一股绳。
王氏看着谢远樵脸上的表情,不用猜她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谢远樵以利益算计一切的性子,有时候连她都看不过去,可偏偏这样的人反而能爬得高站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