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樵脸上不屑了起来,当年他们威欺三房的确是拿旧例说事,也的确有这样的旧例。不过那所谓的旧例,本就是他们传承族长之位的大房做出来的囫囵事。当年又以这囫囵旧例为由,夺了三房的产业。
谢远承观察着谢远樵的脸色,还想要再说话。谢远樵这时,却适时的一笑,对众人道:“好了好了,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多谢秀六弟的接济之恩,怎么倒引得你们都吵起来了,都是一家人,这样可不好看。过去的事情,既然定大哥说是按族规按旧例子做的,我们自然也不会有怨言,你们也别放在心上。”
说完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提着筷子举着桌上的菜肴道:“大家都喝酒吃菜,多丰盛的一桌菜,大家可别浪费了。”
男席这边闹得气氛如此紧张,中间隔着一道屏风,传到女席这里气氛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家都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小心的观察着王氏、凤卿等人的脸色,不敢说话。
席上若说最镇定自若的,当应该是王氏和凤卿。拿着筷子,该吃饭的吃饭,该夹菜的夹菜,仿佛完全没有将男人那边闹的事情放在心上。
谢蕴绣和谢蕴月见王氏和凤卿如此若无其事,于是也跟着学。其他人见她们如此,自然不能不陪着吃。只是陪着吃却又不敢多说话,最后就成了真的只是纯吃饭了,连呼吸声好像都放轻了,安静得连筷子夹菜的声音都听得见。
这一顿饭,可算是吃得不欢而散。
只是散席了之后,众人将凤卿等人送回了三房之后,谢道训却将谢远定叫住,对他道:“定侄儿,你留一留,我们有话和你说。”
谢远定心中有气,本想甩袖子就走。只是想了一想,有许多事情的确要几房人商量着办的,便只好忍住了。想了一下,又吩咐身边的下人道:“将秀老爷也叫住吧,还有族中几位有资历的族老。”
说完对谢道训道:“二叔有话说,不如叫齐了众人当着众人的面一起说,也省得二叔再抱怨我这个族长处事有私。”
谢远樵端起酒杯,绕到了谢远秀身边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秀六弟,我要谢谢你,当年若不是你十天半个月的送半包米接济我们兄妹三人,我们兄妹三人恐怕都活不到今日。哥哥今日谢你,谢你的接济之恩。”
谢远槛一见,也连忙端起了酒杯站了起来,对谢远秀道:“秀六弟,我也敬你。”
谢远秀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更有些慌措,连忙恭敬的端起酒杯,也站了起来,对谢远樵道:“樵四哥,您别太客气,弟弟不敢当。”
谢远樵将酒杯在他的酒杯上碰了一下,道:“有什么不敢当的,这是当哥哥的应该敬你的。”又道:“人说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弟弟对我们三房有恩,哥哥今日必然要报答。”说完将杯中酒饮尽。
谢远安和谢远承听着那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心里不由怵了一下,兄弟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望向谢远定。
谢远定这个族长的脸色从刚才起就一直黑着,此时越加的变换莫测。
谢远安和谢远承只好便又求助的对整个宴席中辈分最高的,自己的父亲求助,对他使了使眼色。
谢道训心下叹了一口气,当年压逼年幼的谢远樵兄弟的是自己的兄长谢道仕,当时他便不同意做得太绝。偏偏大房的父子贪图三房的产业,非要如此,如今他两眼一闭倒是什么事都没了,倒是给他们留了一屁股烂债。
但不管怎么说,当年二房为了不得罪大房,虽不算落井下石,却也是冷眼旁观,做得也不算地道,现在三房又重新风光了,甚至比他们兄弟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更加风光,以后谢家的未来恐怕还得要靠三房,因而该转寰的还是要转寰。
谢道训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对谢远樵兄弟道:“远樵侄儿,远槛侄儿,当年的事情,是族里对不起你们,不该欺你们年少,更不该恃强凌弱。”
说着老泪纵横起来,脸上十分懊悔的模样,对谢远樵和谢远槛道:“我这个当伯父的,也实在说不出口求你原谅。但只求看在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亲人的份上,别怪罪这些小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还是要守望相助。我这个当伯父的,为当年的事情向你赔罪。”
说着从桌位中走出来,就是一副要跪下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