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一下子就想起了害怕被追究责任而逃窜得无影无踪的孟树坚。孟树坚到底在谋害靖南王一事中掺和了多少,以至于心虚出逃!
“是他。”赵玄咬牙说了两个字,强压下心头的愤懑,“他岂止得罪了我,他胆子大得要翻天了!”
周充不动声色,说:“他愿意用一个消息来弥补他的过失,只求王爷宽宏大量,原谅他这一次。”
“他认为,他的罪过是一个消息能抵得过的吗?”赵玄勃然大怒,向周充出手。
周充包庇一个对靖南王有加害之心的人,其企图不言而喻。
然而,事态急转。
魏婆婆的铜拐毫无预兆地落在赵玄伸出的拳脚上。
赵玄吃痛,整个人蜷作一团。
三人似乎抱了十分的默契,各怀心事,缄口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赵玄才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体,接着方才的谈话,问了周充一句:“什么消息?”
“容州军督府西二营的石璧、石总管,暗中抓走了靖南王府的贵客、王妧姑娘,为的是阻止赤猊军进入鲎蝎部的禁地、浊泽。他的目的正好与鲎蝎部圣女的目的完全相反。”
周充所说,包含了太多不可明言的弦外之音。
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在揭露另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的秘密。
“与其说浊泽是鲎蝎部的禁地,不如说它是石璧的福地。每个飞黄腾达的机会,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赵玄听了这话,不由得发笑。
“他要飞黄腾达,你也要飞黄腾达,既然大家都想要,你们去争,关我什么事?这么好的机会,你会白白放过?别忘了,你这只手,太脏了,没资格碰赤猊令!”赵玄大声咆哮完,看向魏婆婆的目光也变得复杂晦涩。
“可恶。”
话音一落,赵玄的手随之狠狠地拍在茶几上。他站起身,仍旧气不过,瞪着坐在上首的老妇人,喝骂道:“别人在你的地盘上撒野,你这也能容忍?果然是穷乡僻壤养出来的,没骨头的东西!”
那老妇人惋惜地看了一眼受到一记重击的茶几,握着手中的寿星铜拐重重地点了一下地面,同时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自己做事不带脑子,伸长了脸去给人家打,还好意思向我发脾气?看不清彼此优劣长短,输急眼了就上蹿下跳,你身上哪里有半点将帅之风?”老妇人绷了脸,不甘示弱,“还有,丹荔园的东西轮不到你来糟蹋。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们辛苦劳作换来的,你没有资格嫌弃!”
这番话当即令赵玄心生不悦。
“魏老太婆!你不想知道你孙女的下落了,是不是?”赵玄想到,连日来丹荔园上下对他总是不咸不淡,他心头那股不平之气更甚,“我告诉你,我马上让人杀了她,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魏婆婆不怒反笑,道:“你请便。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婆我管不了。更何况,那孩子没在我跟前尽过一天孝,难道我还指望她来给我送终?”
赵玄再次被噎得无话可说。
魏婆婆却连最后的情面也不留,态度越发强硬蛮横:“看在赤猊令的份上,我不赶你走,但你也别妄想我们会替你冲锋陷阵。这园子少一个人,都不行!”
赵玄怒目圆睁,却见魏婆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而后,她脸上神情如天际风云,瞬息骤变,令人捉摸不透。
再看到魏婆婆安如磐石的坐姿,他莫名想起王妧。
王妧也是这样,三两句话就能扰乱他的心绪。可是,他对魏老太婆却不如对王妧那般耐心。
“这几日,你三番四次惹怒我,对我的脾性当真是十分了解。”赵玄一字一顿,咬牙说,“你是在试探,我的心病什么时候会发作。”
魏婆婆并不否认,眼角的褶皱随着她抬眼的动作而变得更加明显,嘴边两道纵纹如刀刻成,看上去令人敬畏。
她张开干瘪的嘴唇,正准备说些什么,谁知被外边传来的动静打断了。
“我陪你会一会这位镇察司的指挥使。”魏婆婆改口说,容不得赵玄拒绝。
打头踏入厅中的周充已换了一身洁净衣袍,他身后的引路仆从向厅中的魏婆婆揖礼后又退下。
周充向魏婆婆执礼甚恭,却对赵玄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