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也觉得我像你。”
“对喽,像爸爸的女儿有福气。”
“爸,这次回来还走吗?”
“等赚够你的嫁妆钱就不走了。”
“那我不嫁人的话,你能不走了吗。”
“我们家的傻闺女呦,真是学习学傻了。”
我站在爸爸旁边看着他刮胡子,嘴里含着牙刷便不再说话,心里却委屈的想着: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善良的爸爸,可我却不是他亲生的女儿。这么多年,我一口一个爸爸喊他,喊到我已然长大,现在却让我知道,我曾经拥有的竟都统统不属于我。爸妈不是我的,姐姐不是我的,家不是我的,那我还有什么呢,我到底是谁呢,我找不到自己了。
我半天不出声音,爸爸便觉察出我的不对劲,于是继续宽慰的语气说起:
“猫啊别听你妈瞎说八道的,别太认真也不用那么努力,我们家闺女有福气,不用担心混不出好样子,听爸爸的话错不了的。”
学习为重的高中时代,爸爸从不逼我用功学习,这就是我和他最大的不同,我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态,他拿得起放得下,我拿不起也放不下,胸怀芝麻点大。为了赚钱养家,我的爸爸就很少回家,但我很愿意听他讲话,他给我讲的道理我都用心记下,留着慢慢消化。
收拾行李之前,我再次跑去房间的窗户前看了眼那颗姿态安然的泡桐树,看看那里的天,听听那里的风,感受那里我所熟悉的每一种心情。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季节我从来都认为那里是最佳的观赏角度,而我总是一副受益者的姿态,因为你们的存在我才拥有了自己的小世界:不喧嚣不张扬,向来从容向来简单,也舒缓也敏感,很纯粹很纯白,一直以来都敞开胸怀接纳好与坏,善或歹。从始至终我不走的话你们就一直在,不会离开,可这次我却成为先走的那个,你们会不会因此给我贴上冷血无情的标签亦或干脆化成精灵进入梦境说一堆把我变丑的咒语,丑成白雪公主的后妈。
我看着映在窗户玻璃上的树叶飞鸟白云,形成各种各样的图案和情境,风一吹或云一动,格子窗里的每个情境仿佛动画片一样随机变换出另一番风景。多少个充盈着想念的夜晚,我看着玻璃窗外的风景,想象着此时此刻的你们正在做些什么,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因为想念而辗转反侧;多少个数绵羊数水饺依然睡不下的夜晚,看着窗外的风景才终于安然入眠。好想知道,如果我离开,你们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因为想念而难以入眠。
家门口的槐树,夏天会摘下白色的有着淡淡香气的槐树花,取它的花芯含在嘴里,互相分享那一份清新的甜,那一抹甜味这么多年依然记在心间;不会爬树就拿着大竹竿子踮脚敲桑枣,吃得满嘴黑乎乎的,衣服沾上了一道洗不掉的桑汁色,日子一天天过,曾经的污渍竟成为今时今日里最具纪念意义的颜色;曾经,端正果敢的大姐还站在老树根上给我和半贱上课,风范拿捏得精准到位,像老师附体似的忘情投入,大树根成了方寸大的讲台,大姐却不小心失足滚到了坡下,手臂骨折缝了十二针,那是最醒目刻骨的一道伤疤,刻进我对大姐无限的爱和崇拜里,也刻进大姐整个的青春芳华;还有啊,这一大片的梨花白,纯真了我的心地,洁白了我的回忆,你们早已渗透进我的生命,我又怎能不有如今这般舍不得的心情。
看着大姐分门别类的整理,我又闪了神,大姐一声狮吼,我才回过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