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聊天,我收起手机时下意识的看向周惠,她的视线恰好从我合起的手机上收回来。短暂交汇后,她把视线移向窗外。
我也朝她那边看出去,天气太冷了,路上人很少,偶有路人也是包裹严实的步色匆匆。视线往回收,落在周惠身上。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能想到她心里是绝不会好受的。她对老公的女人和私生子防备了半辈子,她是防住了,如今亲儿子却要替老公的私生子养儿子,换成是我也会咽不下这口气。
我想说点话安慰她,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又碍于司机,只好缄默。
但我还是想再和她沟通一下,便没让司机把车开进去,在小区门口就下了车。周惠之前也来过别墅,对这并不陌生,我刷了门禁卡后让她先进,到了人行道后和她并排走在一起。
“妈,有件事我想你有必要先知道。”
她放慢脚步,回头看我:“是想说丁书景和洪秧孩子的事吗?”
我点了两下头。
“葛言之前就和我提过。”
我咬了咬下唇:“你……你介意吗?”
她倒直白:“碍于丁书景,我是介意;但想到洪秧,又觉得这是将功补过,是理所应该的。但你不用在意我的看法,孩子是你们出钱出力,我没有发言权的。”
她就像一下子转了性似的,变得特别知情达理。“妈,你当然有发言权,我和葛言在养育洪翼这事上,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管怎么说,洪翼是无辜的,又在不谙世事的年纪经历了很多可怕的事,我们就像好好待他。”
她点点头:“听说他有些自闭,情况好些了吗?”
“昨天医生刚找到新的治疗方案,希望有效果吧。”
快到家门口时,她又问:“旭旭和他相处得好吗?”
“旭旭很喜欢他,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但他刚换了环境,又和外公外婆分开,情绪不太平稳。”
“没事,慢慢来,会好的。”
我捂住嘴巴很诧异的看着她,总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我是真没想过她竟然会安慰我。
可她只是一脸柔和的笑笑,然后示意我开门。
周惠没直接表态同不同意,只是说:“他的选择很明显,这明摆着是我输。”
我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母子间哪里是能用‘输赢’二字简单概括的呢。做母亲的都希望孩子能幸福平安,做儿子的希望母亲能健康幸福,各退一步也许就能共赢了。”
周惠看着我意味不明的笑:“你口才有很大长进,表面句句要退让,实则步步在逼我退让。”
我也浅笑了一下:“谈不上逼吧,我也只是阐述事实讲道理。”
她往椅子上的食物看了一眼:“应该冷了吧?”
她这样问,意味着她想吃,更意味着要我们紧绷的关系会有转机。我立马折回去隔着塑料袋的外包装摸了摸:“还热,但口感应该不太好,外面又冷,我们找家小店再吃吧。”
她走过来:“没事,就在着吃吧,扔了多浪费。再说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没钱结账。”
“和有经济能力的晚辈吃饭,哪里有长辈结账的理。”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可吃人嘴短。”
我把一次性筷子打开递给她:“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一点吃的就斤斤计较的。”
我们背对着湖面刮来的风解决温饱问题,今天的温度也就零上3度左右,食物很快就凉透了,我们都只吃了个半饱。
我把剩下的食物装起来扔进垃圾桶,而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我便邀请她回家:“外面太冷了,我叫网约车回家。”
她犹豫了一下,从飘忽的眼神来看她本想说好的,但可能是骄傲的自尊心又让她拒绝了:“你回去吧。”
“那怎么成,我答应葛言要看好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不会丢的,回去吧。”
“你不会丢,但把你扔在这里自己回去,我做不出这种残忍的事。”
“随便你。”
她说完就往公园外走,就像没有目的地似的闲逛,我穿着底部厚实的雪地靴都走得脚疼,可她不知是在强撑还是真不疼,还是走得游刃有余。
后来左拐右拐的进了个小巷子,我都觉得这里不安全,说不定突然会冒出个抢劫的人来,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