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协查命案

照梁子成的话说,读书人都心细,带着去说不定能够发现点什么,吃过饭,李林与石溪就分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而赵清河则稀里糊涂地被梁子成给带走了。

赵清河觉得,命案现场一定是血腥,恐怖的,甚至会导致不适,造成终生的心理阴影,被梁子成一路快马半柱香不到就来到凶案现场,将赵清河颠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要位移。

上一次这么被颠得肾疼,应该是二十三年前和老爹逃难的时候了吧,真是够受的。

“梁捕头。”张府门口守着两名捕快,戒备森严,见是梁子成便放了二人进去。

与想象的不同,凶案现场十分干净,没有一丝血迹,连屋中陈设都是整整齐齐,没有弄乱分毫。

死者在昨夜被发现,尸体还未抬走,被发现时早就已经断了气,看上去走得很安详,静静地趴在桌上,像睡着了一般。

手臂压着的纸上墨迹早已干透,从内容上看是记录最近酒楼的进账,赵清河随意看了一眼也不免吃惊,琼州本来贸易发达,商队往来频繁,又正逢解试,每天纯利润就达到十几贯铜钱,鑫源酒楼最近的收入可以说十分可观。

“府衙的杵作已经验明过了尸体,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身亡的迹象,生前也没有受到过惊吓。”梁子成眉头紧皱,对赵清河说着死者情况。

“我们来的时候,窗户从内紧闭,推断凶手应该是从房门出入的,卢金花昨夜发现张鑫身死后方才报了官,本要带回府衙内审问,没想今天一大早就没有了踪影。”梁子成说罢顿了顿,又带着赵清河在屋中细细观察了一番。

“房间可真干净,每天都会打扫吗。”赵清河环视一圈,随口问道。

“雨季刚过,没什么灰尘,下人们说张鑫的寝房一般都是卢金花自己打扫。”梁子成狐疑地看向赵清河问道:“问这个干嘛?怎么样,有什么思路了?”

“啊?你问我?”赵清河听闻吓了一大跳:“梁哥诶,你可是捕头,你都没有思路,我哪儿来的思路。”

梁子成也摆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本来就是带着赵清河过来看看而已,省的他在石溪老头那儿憋的慌,自己也借用一下读书人的脑子,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进展,照这个样子恐怕又要失望了,要真指望一个书生能帮自己破案,自己这捕头也别当了。

“老白,将府中的人再叫过来问问话。”他准备再将张府中的几个下人传来盘问一番。

张鑫做的是酒楼生意,梁子成作为琼州的捕头,自然不会思维狭隘到只放在卢金花这一个方面,俗话说,同行是冤家,鑫源酒楼近几年越做越大,张鑫腰缠万贯不说,几千贯也是有的,难免遭同行妒忌,这一方面不得不考虑。

况且,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有的人想要你的命,完全不需要任何正当理由,可能因为斗了几句嘴,也可能因为你走路姿势不好看。

总之就是一句话,道不同,你让我感觉膈应了,我就要整死你。

府中的人与张鑫朝夕相处,不及私事但是府中有什么人来往也是知道一些的,他准备再把范围扩宽一些,有些事情虽然问过,但是他也不麻烦多问几遍,多年的捕头经验能让他从别人的说话语气中听出真假来。

张府中的下人们很快被召集起来,包括管家、侍女、厨子、家丁都给叫了过来,梁子成正要问话,这时有人快马传信过来。

“梁捕头,有兄弟在城东发现了卢金花。”

梁子成听闻大喜,命令道:“叫我们的人跟着她,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可是……梁捕头。”报信的人说话迟疑了一下。

“恩?”梁子成感觉有些不妙。

“卢金花她人已经死了,在城东北的一家牛棚的草垛里被发现,是被人掐死的。”那人不敢怠慢,将所有消息说了出来。

“啊!夫人”那些下人们惊叫,张鑫与卢金花都是三十来岁,上无父母,下未育得一子,现在双双死亡,张府就这么没了,府中的人怕是都要作鸟兽散了。

梁子成很尴尬!

半个时辰前才和刺史李林禀报案情有了进展,现在不仅线索断了,还又多了一条人命,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凶手连续作案!完全没有把他这个琼州金牌捕头放在眼中,梁子成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梁哥,也不必气恼,凶手作案越多,露出的破绽也就会越多,不如先去看看卢金花的情况。”赵清河适时地提醒道。

梁子成自知被怒火烧昏了头,方才逐渐冷静下来,道:“也罢,老白带上人,清河我们一起去看看。”说罢便遣散府中下人,快步走出张府。

赵清河临走前又环视了一遍屋子,没什么新的发现,也踏门而出。

就在出门的一瞬间,赵清河感觉似乎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却让赵清河头皮发麻,从头顶一圈的凉了下来,毛骨悚然。

顺着感觉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从门外地底下传上来的,只见地面上裂开一条小指宽的细缝,一双腥红的小眼睛在细缝之下显露出来,又有一个尖状物无力地从下往上顶动泥土。

“我的妈欸!”赵清河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失声叫道。

门口正欲上马的梁子成听到赵清河的动静,大踏步跑进来,问道:“清河兄弟,怎么了!”

赵清河双腿颤抖,眼神恐惧,看向地缝之间:“老......老鼠!”

赵清河家中经常有老鼠窜门,有一次在家午憩,有一只老鼠胆大包天,竟然爬上床往赵清河的耳朵上咬了一大口,顿时鲜血淋漓,自那以后,赵清河看见老鼠不论大小都会敬而远之。

“哈哈哈,常人见到人的尸体通常都会感觉害怕,清河兄弟连那尸体都不怕,本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竟然怕这老鼠!哈哈哈。”梁子成笑得直跺脚,刚刚内心的阴郁消散而去,吓得地缝中的两只老鼠缩头回去,藏起来不见了。

看到老鼠跑了,赵清河才松下气来:“一点都不好笑。”说完悻悻地走出府门。

......

城东北角,一户农户家中的牛棚四周围满了人,官府已经派人把这里围了起来,不准任何人捣乱,在外面挤不进去的人踮着脚一个劲儿的往里看。

一个身穿半袖短褂单衣,短裤布鞋的中年汉子,愣愣地坐在远处的石阶上,赵清河如果在的话一定能认出他就是十几天前在城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曾老三。

他怀中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儿,乖巧地坐在父亲怀里一动不动,旁边紧紧靠着一个同样年岁的女人,神情同样愣然。

“爹,娘,为什么这些人要围着咱们家的牛棚,咱们家的老牛怎么了?”女孩儿稚嫩的声音响起。

曾老三低头看向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漂亮又单纯。

“没事,一会儿他们就走了。”曾老三说道,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官府的人会在自家的牛棚草垛里翻出一具女人尸体来。

踏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梁子成领着一帮人赶了过来,围观的人听见马蹄声,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来。

赵清河在梁子成身后,又是被颠得七荤八素,中午的饭都要吐出来。

下马后便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就是在城中跑死也不会再坐梁子成的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