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邯胸臆稍缓,肃手引她往避静处走走,皱眉问道:“你们一早出城,这是要去往何处?”
楚若烟微微勾唇,却并没有展开笑容,低头道:“如今西北兵乱,我爹和几位兄长……”话说半句摇头,似说不下去,轻叹道,“将军府走到今日,怕已是穷途末路,我们再留在上京城中,又有何意?倒不如回乡,安份度日!”
从小到大,都活的恣情肆意的楚大小姐,几时说出过这种话来?
耶律邯心中一揪,急道:“纵然楚大将军和两位公子蒙难,还有大公子、二公子呢?再则,你自幼与我们一同长大,又有哪一个不照应几分?更何况,你还是御口亲封的城主,并非什么诰命,怎么就不能留在上京?”
楚若烟轻叹道:“话虽如此,可是终究不比往日,如今回乡去,倒可免去不少是非,日后……日后大哥、二哥回朝,或者我们还有相见之期,到那时,四殿下可莫说不认识若烟!”
耶律邯听她到了此时还能说笑,不禁微微一笑,望着眼前的少女,不知为何,心底说不出的不舍,低声道:“既然你们去意已决,我也不能强留,但愿……但愿还有相见之日!”
“嗯!”楚若烟点头,见他并没有旁的话可说,退后两步,又辞过一礼,这才转身快步回车子里去。
车队重新驶动,楚若烟半挑起帘子,但见耶律邯策马避在道旁,一双眸子正向这里望来,便微微一笑,俯首为礼。
耶律邯眼瞧着楚若烟的马车过去,车窗内展开的笑颜,不知为何,直击自己心头,不假思索,纵马跟上,大声道:“若烟!若烟!若日后有什么难处,使人传个信儿来,不论有多为难,我必为你办到!”
自幼一同长大,还不曾见过四皇子如此动情!
这一时,楚若烟心中也有些许感动,探头向他望去,挥手道:“多谢四殿下,若烟记住了!”
耶律邯见到她应,带马缓下,眼睁睁的瞧着楚家的马车穿过城门,心中竟是说不出的不舍,又再纵马赶上几步,扬声喊道:“若烟,不要忘了我!”
只是这一回,与马车离的已远,似乎听到车中有楚若烟的声音回答,却已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耶律邯勒马停住,怔怔的看着楚家的车队穿过城门,驰上城外黄土漫天的管道,终于消失了踪影,不禁怅然若失,低声道:“走了!就这么走了!”
自幼相识,幼时也受过那丫头的调戏,却只知道她欺横霸道,无法无天,从不曾当真。再后来,楚大小姐渐渐长成,出落成那副惊尘绝艳的模样儿,可是他们自幼瞧的惯了,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到这几年,兄弟几人陆续开府,开始议亲,楚大小姐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了拉拢楚家最好的人选,于是,便有了兄弟几人争相上书求娶,势要立楚大小姐为妃,好得上将军府这一强助。
而如今,得知她要回乡,眼睁睁的看着她远离,才突然惊觉,在他的心里,她断断不止是一个牵系楚家父子的楚大小姐啊,她是他自幼就让着,从小就哄着的若烟啊!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早已有了她的位置!
四殿下立马道旁,只是这短短片刻,百般心绪,难以分解。而楚大小姐却早已将这小小的一段插曲抛之脑后,心里又再细细将自己的布置想了几次,确定再没有什么地方疏漏,这才轻轻吁一口气。
车队行李沉重,到了午时,也不过行出几十里。前边田氏传话,说是车子里沉闷,要出来散散,车队便在蜿蜒的官道上停下。
楚若烟下车,向前边而来,向田氏道:“母亲,昨日若烟瞧过这一带的地形图,今日刚刚离京,这一带的道路尚算平坦,我们该多赶些路程才是!”
田氏皱眉道:“坐半日马车,气闷的很!往年我们跟着皇上狩猎,中途打尖儿,不也是下车来用?如今命奴才们备膳,我们也好松散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