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窗外喝彩声,此起彼落。放眼望去,檐下栏杆处、屋顶房梁边,影影绰绰,俱是人影。天香试武,顷刻传遍大街小巷。一方是名震缥缈的四公子,另一方是来历神秘的无名刀客。双方之战早已成为众人视线焦点。
万剑临身的那一刻,刀客双手结印。右手握拳,左手托起。宝瓶印成,周身无风自动,衣袂飘飘,正是真气外放之像。玉箸近身,在一尺开外便难以寸进。隐约可见真气波纹。
琴声激昂,犹如两军搏杀,激烈之处,刀光血影。
子應双目紧闭,剑指回收,单手指向眉间。又复左右搏击,幻化种种剑式。玉箸弹起,不断在上空盘旋,结环形剑阵。
白家指印确是不凡,但家族一向低调。很少与人争斗,江湖之中常有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之叹。如今得以一见。众人自是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子應一声暴喝,双目怒睁,眼瞳之间泛起丝丝银光。虚空连点,隐现“乾坤”两字。与此同时,玉箸亦有属性化的趋向。
“那不是传说中的正法乾坤剑印……”
席间有人轻咦,自语之间,似乎忆起什么,正低头苦苦思索。
那是一个中年商贾,八字胡,一脸富态。手指上那颗祖母绿的宝戒,价值不菲。只是那对眯缝双眼,偶有精光乍起,令人不可小觑。
“贾兄说的可是剑指佛印?”
商贾身边一个高瘦男子,一脸猴相。话刚出口,似有所悟,顿时住口不言。只是他俩之间的低语早已落入素姬耳中,她柳眉微锁,似有一丝不悦。
碧琪随即冷哼一声。其声清寒冷冽,亦如阳春三月雪,深秋五更寒。声含真力,动人心魄。凡黩武境下俱心神动摇。
子應身形一颤,疾如骤雨的玉箸亦顿了顿。两军交战,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占据主动的子應窒了窒。双方气机此消彼长,愈演愈烈。久被压制的无名刀客,顿时斗志昂扬。高压之下的宝瓶印随之炸裂,无形真气形成冲击波,迎向半空袭来的玉箸。
一时喳喳声不断。漫天玉箸溃不成军,化为一地玉碎。满堂寂然,落针可闻,只余淡淡琴音萦绕众人心頭。
无名刀客张了张口,却终是紧紧闭上。两个沉默男人相对无言。由始至终只以眼神对视,未曾吐露只字片语。
“好!”
雲桑率先打破沉默,带起众人喝彩,一直延续到窗外。四大公子已去其二。若说顥曲出手只是引子,那么子應的开胃菜却略显不足。众人俱将目光落在雲桑身上。
古有名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雲桑公子自幼习武,又饱读诗书,博采众长。雲氏一族,向来文武相辅,自成一派。
此刻雲桑悠然坐着,毫不在意众人目光。无论是顥曲还是子應都只是为他铺平道路。对于武道他有自己的诠释。武有魂,文有韵。比试之道,在于点墨之间。
“啪”
折扇打开,上书八字:玉山青雀,仙使难通。
正是上古篆文。书香门第好古风,八字写得铿锵有力,古朴大方。
雲家在朝中地位不低,乃钦点监察使。是圣上亲信,倾国之耳目。而青雀本就有信使的含义。
细看这柄折扇:面是天蚕丝,骨是乌金钢。虽非绝世品,亦附天星罡。
举起手中杯盏,将饮未饮之际身躯一震,却已神魂出窍。大堂光线陡然一暗,时空顿止。无数疯狂运转的光点汇聚,隐现一人,眉目轮廓逐渐清晰,正是一柄逍遥扇,满腹经纶的雲桑雲青雀。
原来这就是神魂!灵魂之光,动人心魄!”刀客喃喃自语,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
忽忆起神魂的一段描述:神魂乃一切之本源。武学境界高低,神识主导一切。神识汇聚一点便是神念。神念愈强,神魂愈强。神魂控于肉身,一如房屋,砖瓦可弃,梁柱不可倒;肉身可毁,神魂不可灭。
正在他思忖之时,冷不防背后传来一击,顿时浑身一轻,似乎魂魄已离身而去……
神魂显身,发出淡蓝色光芒,犹如夜空星辰。油然升起冰冷孤寂的感觉。原来一向如沐春风的青雀公子竟是这般孤傲。反观刀客,赤魂烈影,灼灼其华。像是深埋于地底深处的火河,暗流涌动。只是赤影时而凝实时而虚化,一副未稳之相。行走之间,踉踉跄跄、摇摇摆摆,犹如婴孩学步。忽双臂舒展,伸了一个懒腰。这才睁开眼睛。两道如实质般的目光,牢牢定在雲桑身上。
那分明是神魂初成,睁眼而生的征兆。刀客如此应敌实让人捏了把汗。不过……座上嘉宾又有几人看得清虚实?
神魂五色,水火金木土。赤火碧藍。雲桑與刀客正好相生相剋。
电光一闪,却是刀客先行出手,一刀断流,翩若惊鸿。只是生涩之意参杂其中。
刀式如绵,连劈一十八刀。雲桑讶然,心底涌起奇异的感觉,其招之怪既精妙又粗陋。
他折扇轻摇,皆以御敌字诀对敌,若真是初通武技之人,定将手忙脚乱。若是高手,则一力降十会,强行破之。或以粘字诀应敌,贴身缠斗。偏偏刀客两般皆不是。
刀客的笨拙、简单让雲桑兴起大道至简的感叹。这绝非悬殊对弈,对方只是凶猛的恶虎暂失了钢牙利爪,下一刻的凶险,谁也无法预料。
思忖之间,雲桑感到手中折扇一沉,御字诀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