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期又到了。

马凌自然是在等红衣女子。他呆呆地站在小溪边，没来由地想着他那并不算欢快的童年。是的，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寂寞。所以他盼望着见到姐姐。他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在漫长的一年中，只有与姐姐在一起的那一天他才能感觉到些许快乐。

他一直等到满月东升。才依稀听到了她的叹息。

“哎，日子过的好快，转眼又到月圆之夜。”人随声至，她片刻间已飘到了马凌身前。马凌一阵窃喜，却忽的发现了还挂在她面容上的两滴泪水。正要开口询问，却又听得她道：“今夜我将离去。千年之约，总该有个了断！”

马凌忽然意识到，她，终归还是要走了。“姐姐，我……”

不等他说完，红衣女子便摆手打断了他，道：“你已学有所成。十载时光，你已长成了一个俊朗的小伙子。”她又自嘲的笑了笑，“今后的路，还须你亲自去探索。但你要切记，不可滥杀无辜，不可不明事理。你我，就此别过吧！”

马凌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受了她一掌。他的身体像是被无尽的力量牵引着，直接落到了山脚下。他猛的起身，却忽而愣住了，目光所及，哪里有什么凤栖山，哪里有什么红衣女子。这里不过是十几个光秃秃的山丘。那曾经的小溪，石碑，峰林，竟然全都消失了。

他甩了甩脑袋，感觉一阵眩晕。他又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侧脸，疼痛袭来。心知一切都不是做梦。突然，一道火红的影子飞来，径直落到了他的手中。这是一张火红色的有些破旧但很锋利的铁片，上面歪歪斜斜的画着一些东西。除了颜色，这铁片竟跟老道士留下的那张一模一样。

他把两张铁片放在一起，不料竟慢慢合成了一体。上面歪斜的字样也慢慢交融在了起来。马凌仔细端详了很久，依然看不出什么结果。只得重新揣进怀中。最后缓缓跪在了地上。拜了三拜，往风雷城的方向去了。

马凌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在凤栖山修行十年，日子虽然安心，却免不了有些孤独。他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话，其中大半时间都是跟树上的鸟儿对话。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纵然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这些年终归学艺有成，有了闯荡天涯的资本。但直到此刻离开了凤栖山，他反而不知该何去何从。“天下之大，何处才是我的容身之地？”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埋葬奶奶的山丘前。

深秋，山丘一如既往的荒凉。一阵冷风吹过，旁边几棵老树像是步履蹒跚的老人，一片片落叶随风起舞，从马凌面前扫过。马凌久久未动，眼泪缓缓滑下，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