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
目送小和尚小跑着离去,孙明远立定原地,眼神略显恍惚,旋即闪过少许自嘲之意,这番评价要是被一些见识过自己手段的人听到,说不得会惊得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平复纷呈起伏的诸般念头,孙明远神情淡漠朝着寒山寺正殿行去,自十几年前他强掳良女失手把她掐死,并为了隐瞒罪行将其全家灭口后,“好人”这一词便与他彻底绝缘了。
和煦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孙明远身上照出一片斑驳阴影,他步伐未曾停歇,有意绕过几处僧侣早课诵经的院落,走向供奉着佛像的大殿。
就当他迈步跨过门槛,前方迎面走来一道身影,孙明远凝眸望去,瞳孔陡然收缩,下意思攥紧了常常把玩的碧绿珠子。
那人看着年龄不大,约莫十七八岁数,身着青衫,腰系丝绦,眉眼俊逸清秀,面上噙着一抹从容自若的笑容,气度颇为不凡引人侧目。
对方许是也看见了孙明远,轻轻点头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与自己擦身而过,几息间就不见了身影。
孙明远长长吐气,眼中惊疑闪烁不定,方才那人他虽是未曾亲眼见过面,但他的“鼎鼎大名”却是早已有所耳闻,倘若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几日前还曾派人“打算”将其除掉。
“破云雷剑……夏云升。”孙明远低声咀嚼这个名字,旋即又恢复一贯的阴沉平淡,冷哼道,“是示威还是挑衅。”
设身处地要是让孙明远碰上几日前的“刺杀”,纵然不会混淆视听认定自己就是幕后主谋,但多少也会对其提防一二,试探也实乃情理之中的事情。
纵使心中已掀起些许波澜,孙明远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同往常般取来九支请香,恰是“九九连环香”。
点燃请香高于胸口处,孙明远就要走入供奉佛像的大殿,余光恰好瞥见悬于门外两侧的楹联,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若不回头,谁为你救苦救难,如能……哼,虽说毫无半点佛门禅韵可言,可细细思来却也并非不无道理。”
倘若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烧杀淫掳无恶不作的恶人放下屠刀,假模假样吃斋念佛就能饶恕他过往种种罪行的话,于死在他手中的冤魂何其不公。
心神一时起伏不定,孙明远执香昂首踏入殿中,正如门前楹联书写的一般,他的罪行足以用罄竹难书来诠释,要是单单礼香拜佛,就能求得佛祖慈悲赎清自己前生一切罪孽,死后生至西方极乐净土,岂非是讽刺至极。
举香高过前额连拜三下,随即将请香插入香炉,孙明远拂袖长身而起,便要离开大殿。
忽在这时,似有一阵微风吹来,大殿烛火尽是全数熄灭,“嘎吱”一声殿门缓缓闭合上来。
扫了扫几近伸手不见五指的正殿,孙明远虽惊不慌,心下已然明了这定是方才的夏云升所为。
“看来这事儿与我那大侄子是脱不了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