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问道千狐冢,古事浮云桑

沧海月明凤凰矶 宸泽 2054 字 2024-04-21

涂山羽盈盈起身,带起一阵淡淡的香风,回眸一顾,示意重华跟着她。重华连忙也起身,跟着涂山羽走进了洞角的小门中。

进了门重华发现,这是一个通道,上下左右都有一丈余。有杂着枯草味的微风,发着轻响在其间穿梭。涂山羽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盏灯笼,温暖的光,驱散了黑暗。曲折蜿蜒的走了将近五里多,前方终于看见了别样的微明。涂山羽一招衣袖,灯笼凭空消失。

重华一大步踏了出去,想呼吸一口新的空气,可是映入眼帘的一切,却让他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这是一处隐秘的深谷。一株巨大的青丘浮云桑,枝叶竟横亘绵延十几里,将这处四面环山的小山谷遮蔽的严严实实。不知几许粗的巨大树干,撑着横斜广袤的树冠,只有疏疏的几缕阳光,自茂密的叶隙里投射而下。

树干的周围,一千多个土包秩序井然的罗列,中间丛生着众多不知名字的奇花异草。许许多多纷然乱飞的萤光,时聚时散,似漫天星华。偶尔升腾而起的鬼火,幽然泛着碧光。这才让这一方被严密遮住的小世界,到处都有了苍凉而诡异的碧色光华,一切景致便都清晰在目。

一条小路,曲折幽深的延向树下的一个高坛,依稀能看见斑驳荒凉的几个石柱。看不清多少阶的高坛上,矗立着一块巍峨的石碑,坛却有方圆几里的模样。

“这里是千狐冢,是我涂山一族自禹王时离开青丘后,唯一的藏(cang)魂之处。”涂山羽没有去理会惊异不能自已的重华,轻轻的说道,声音落寞而悲凉。两汪美目清澈如水,深沉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公子?”涂山羽终于唤了一声重华,打破了他凌乱的神思。“嗯?”重华终于回过了神。

“公子跟我来。”涂山羽信步踏上了那条唯一而曲折的小径。洁白的衣袂,拂过丛生的杂草,打落了几颗露珠。重华连忙有些失措的跟了上去。

终于到了高坛前,两人寂静的拾阶而上,走上了近三丈高的坛面上。直到这时,重华才真正感觉到了这青丘浮云桑和石碑参天高度。石碑竟有近三十丈高,而树却高百丈还有余。苍凉而古朴的气势,隐然而来,让重华自心底深深生出一种渺小感。

“这是娇祖碑,上面刻着我涂山狐族所有的修行功法。“涂山羽说完,便从沉然入地的碑脚,向另一面走去。

重华驰目仰视,碑的正面只有巨大的八个篆字:栖绝人世,落心青丘。这巨大而遒劲的八个字,竟然是无比的决绝和悲凉。

看着无声离去的涂山羽,重华连忙又跟了过去。

到了碑的正面,缘碑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巴掌大的文字。重华却是一个也不认得,那文字如同鱼鸟古篆,从未见过。

“这一面上,就是全部的修行法诀了,公子应该不识。”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远祖,涂山女娇留下的。”涂山羽的声音一转,充满了追忆的迷离。娓娓而起,似自言自语般,讲起了一段悠远的往事。

“几千年前,娇祖以还丹九转的人间顶峰,却爱上了英明仁德的禹王,动了凡情。并且两厢深情,生下了夏王启。娇祖是已入还丹九转,自然修出了青丘狐族的九尾天身,几近长生不老。可惜禹王却只心怀苍生,始终不愿修行,终于溘然老去。禹王辞世后,娇祖自此怅然失魂,再也难以沉心修行。”涂山羽稍稍得停顿一下,双眼透出了深深的不解。稍许沉思,便又说了起来。

”娇祖的儿子启王,终于得了人间天下,却始终对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终于在群臣怂恿下,亲自下令逐走了令他难以启齿的生母。心痛至极的娇祖,无奈之下,回了青丘,却被所有的狐族拒之门外,不许她进入青丘秘境一步。并且发动共议,一并逐走了她和她所有的族人。娇祖至此,终于万念具灰,决然离开了青丘,带着受她连累的族人,远遁人间,寻到了这处隐秘的山谷栖身。“涂山羽放慢了语调,深深的看了一眼头顶的参天巨木,再次讲了下去。

”她心里终究还是难以自持,便种下了这棵青丘才有的神木,青丘浮云桑,用以安慰她凄凉的心境。娇祖开辟洞府后不久,终于再次开始了修行。谁知道却踏入了成仙最危险的险境,心劫。她动了真情,诸念缠身,实在无力渡过这最后的劫难,终于羽化。临终前,她以一世的不解和执念,刻下了前面的那’栖绝人世,落心青丘‘八个大字。她对族人说,禹王是真的爱她,她懂。可是她不解,为何他始终不愿选择永久的陪伴她,而以凡人的寿命去终结他对她的爱。青丘以违背族规弃她,她懂。可是她更不解的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对禹王唯一的执念,为何要如此凶狠的断了她,对红尘最后的一点依恋。“涂山羽的声音变的低沉了起来,有了淡淡的悲伤和凄凉。

“娇祖至死,还一直对族人心怀惭愧,其实,她不知道,全族上下,从来没有责怪过她,有的全是同情和心痛。自娇祖羽化后,涂山氏再也没有能达到还丹九转境界,显化九尾天身的狐族。更是因隔绝青丘祖庭,与天下狐族失了联络,从此一脉凋零。直到五十年前,祖母以还丹三转羽化,便只余下最后的我,孑然一身,守护着这涂山氏的千狐冢。”讲到这里,涂山羽已然是有些难以自持了,眉目里含着欲滴的晶莹。微微的哽咽,便没了声音。